他穿著和喬抒白一樣的T恤,和也印著戰術學校校徽的寬松長褲。上衣的布料果然把他的軀體勒得很緊,肌肉的形狀都清晰可見。
喬抒白坐在床上,仰起臉叫他:“展哥。”
他“嗯”了一聲,沒看喬抒白,左手拿毛巾擦著頭發,右手臂垂著,麥色的手背上有幾根凸起的青筋,一直延伸到小臂。喬抒白臉頰無端開始發熱,往床里面挪了挪,說:“展哥,你坐。”
展慎之便坐下了。
他把頭發擦得半干,毛巾掛在一旁的椅背上,喬抒白看著他的背,手不自覺抓緊了被子,沒抓兩秒,就被側過臉來的展慎之看見了。
“緊張?”展慎之問他。
喬抒白馬上松手,搖頭說:“沒啊。”
展慎之的嘴角微微動了動,像在笑喬抒白似的。
這時候,喬抒白的手機突然震了,是安德烈打來的電話。
喬抒白立刻拿起來,給展慎之看屏幕,討好地說:“展哥,那我開外放。”
他接聽電話,安德烈的聲音從擴音筒里傳來:“你去馬士島區了沒?”
“……還沒有呢,”喬抒白發現比展慎之更沒禮貌的人出現了,“我可能下周才有空。”
“怎麼還沒去,是不是缺錢?我給你錢。你馬上去。”
他的措辭實在太沒有情商,喬抒白尷尬地看了展慎之一眼,連展慎之都開始皺眉頭,喬抒白馬上開口:“不是,俱樂部不好請假。”
安德烈語氣也不高興:“好吧,給錢也不行嗎?”
“不行,”喬抒白盡量耐心地解釋,“你也不想我被開除吧。”
安德烈嘟噥了幾句,又說:“我做出一個軟件,這周把馬士島區所有上線了的視頻監控都識別了一遍,沒找到我姐姐。
不知道是避開了攝像頭還是有別的原因。”
“你還能識別監控啊。”喬抒白有些驚訝,按了靜音,問展慎之:“展哥,要不要順便讓他把失蹤的舒警官的影像也識別一下?”
展慎之想了想,道:“讓他識別摩區的監控,也找梅蜜。”
喬抒白恍然大悟,點頭打開語音,對安德烈轉述了展慎之的話,問他:“多久能識別完成?”
“至少也得一星期吧。”
喬抒白說行,安德烈又道:“你什麼時候有空,給我帶點吃的東西來。我不能出門,也不信任不認識的人,以前都是我姐姐給我帶的。”
他說了一長串食物的名字,喬抒白記都記不住,他便掛了電話,過了幾分鐘,給喬抒白發了一份清單。
喬抒白有些頭痛地翻了翻清單,低著頭抱怨:“像小孩子一樣,我哪有時間。”
他查找著清單上的購買地址,發現他們分布在摩區各個角落,正在發愁,聽見展慎之問他:“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嗎?”
喬抒白愣了一下,抬頭看展慎之,想了想,老實說:“不是的吧,我覺得他可以幫助到我們,所以他有要求,我就盡量滿足好了。”
他沒有把話說得很直白,要不是安德烈有些價值,得維護關系,他連清單都不會打開。不吃這些零嘴又不會死。
“而且這哪里算好,”喬抒白又補充,“只是跑跑腿而已。”
展慎之沒再說話了,他看著喬抒白,表情又像嚴肅,又像不高興,喬抒白只能盡力揣測著,胡言亂語:“展哥,你覺得我對你沒有對安德烈好嗎?”
“沒,睡吧。”
展慎之像想站起來,喬抒白下意識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展慎之轉頭看他,喬抒白支支吾吾地問:“展哥,你不跟我一起睡嗎?”
“我一個人有點怕。”為了把展慎之留下來,喬抒白補充完,連自己都覺得有些過于厚顏無恥和虛假了。
展慎之頓了頓,才低聲對他說:“我關燈。”
房間從慘白變得黑暗,喬抒白沒有立刻適應,眼前漆黑一片。
他爬到床靠墻的角落,側著躺下,把被子蓋到下巴,沒過多久,他感到展慎之也躺了下來。
展慎之沒蓋多少被子,但床終究太窄,他的肩膀抵在喬抒白手臂的皮膚上,身上的體溫讓喬抒白完全沒有睡意。
喬抒白睜眼看著黑茫茫的虛空,想了一會兒,忍不住在被子里慢慢伸手,很輕地搭在展慎之的手背,問他:“展哥,你會在意我對安德烈好嗎?”
他只是隨便問一句。
他的指腹碰到了展慎之手背上凸起的血管,這是一種很奇異的觸感,他慢慢往下移,沒移多少,展慎之翻過手,抓住了他的手指,而后他聽到展慎之的聲音:“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啊?”喬抒白的臉慢慢往前湊了一些,鼻尖抵到展慎之的皮膚。
展慎之終于翻身,左手按住他的肩膀,用一種說是警告則太軟弱,說是迷茫又太僵硬的語調:“別亂動。”
喬抒白沒有再動了。
他好像也是唾棄自己的,因為他只不過在利用展慎之的不聰明和正直。但也有一種很實際的、麻木的,如同偶然竊得了一件別人不可能會有的寶物的一般幸福。
他的手還被展慎之的右手攥著,不算緊,但是沒有放開。
或許是黑暗給人遐想的勇氣,喬抒白忽而想,如果他真是展慎之以為他是的那種人就好了,或許會回報單純的展慎之以單純的情感,可惜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