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久不知道那是灘涂,他無法預料到即將要發生什麼,他的心有一瞬間的空落緊接著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他的脊背。
在短暫的幾秒內,對于生命遭受到威脅的恐懼感猛地占據了上風。
陳久原先準備靠近白修與那塊莫名的巨石,但鬼使神差的他邁出了幾步但中途又忽的回返了,他下意識的在布陣的人群中尋找甘離的身影,尋找那個最能讓他安心的身影。
他從方寸戒中掏出一把長刀握在了手中,武器的重量墜于手心使他有了幾分踏實。
但他沒能在那些疾馳布陣的人群中捕捉到甘離,只依稀看到幾片模糊的身影,他朝著那身影徘徊的地方走了幾步,脊背處傳來的寒意此時卻又忽的消逝不見了。
他愣在了原地,疑心剛才的空落的恐懼只是他一個偶然的錯覺。
就這樣停頓了幾秒。
陳久幾乎要在心底完全放下這股鬼使神差的恐懼感了,但就在下一個不經意的瞬間。
一陣巨大的嘶吼聲蕩平了整個地底坑洞。
那聲音簡直要震碎人的魂魄,陳久只覺得像是被人從腦后猛地打了一悶棍。
在巨大的嘶吼聲中,陳久一個不察被震碎了耳膜,鮮血從耳中流出,滴濕了他的衣襟。
但他來不及管這些了,他連忙向后望去。
只見那被眾人壓制住的巨石,石體在巨大的嘶吼聲中竟有碎裂成數千道的態勢。
而原先巨石上那張猙獰的面孔此時也幾欲脫離石塊,要迸發而出了。
嘶吼聲正是那巨石傳來,陳久尚且及時退了幾步都被震碎了耳膜,而身處最前端壓制的一行人更是在這聲波之下都紛紛受了不輕的傷。
元青站在巨石之上,首當其沖之下他悶哼了一聲嘴角溢出一道血絲,但他仍握緊了招魂幡穩住了身形。
懷芷緊接其后,可他畢竟早已死去此時以尸身行世,沒了活人打熬身體的顧忌,平日里他的尸身打熬的倒比專門鍛體的修士都強上不少。所故即使在這樣的聲波里,他的內里的六腑一震,雖受了些損傷卻倒也不算太大。
倒是白修,他的道行本就比不得手握招魂幡的黑白無常。
而他卻正處于石靈的正對面,一時間他所受的沖擊幾乎比坑洞內所有人加起來的都要大。
萬幸半夏一直站在白修的身后,此時石靈驟一發難半夏及時揮袖為白修擋去了大半沖擊。可半夏也因此被傷,他倒退了半步用袖子掩著口鼻,咽下了喉間血,仍是把白修牢牢的護在了身后。
沒人能想到,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處于劣勢的石靈竟然能在最后關頭爆發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此時石靈拼盡一切的嘶吼著,它眼前的世界早已模糊不清,它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自己的靈魄正在層層崩塌碎裂,就像一顆被點燃了的煙花攢聚著全身力量只等著綻放的那一刻。
石靈知道它這次不可能逃脫了,但它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二狗兒離它遠去,在長久的黑暗里,二狗兒的魂魄是它所遇到的唯一珍寶。
那是它的寶物,他的光明。
如果全世界都要搶去他的寶物,那麼它寧愿將寶物砸碎也不愿歸還于世界。
那是一種近乎于孩童般天真的殘忍與自私,石靈不知道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它是自石頭中誕生的靈,一切只按它演化出的意志行事。
或許這個結局自從它第一次碰到二狗兒的血肉開始便已經注定。
砸碎吧,砸碎吧,通通都砸碎吧。
扭曲的靈魄被外泄的靈力撕扯著變形,石靈從巨大的自毀之痛中竟生出一股無比巨大的快意,它張大了口,原先猙獰的面部此時更被擠壓的變了形,畸形的牙床掙扎著想要再次吞噬被白修分離出來的二狗兒。
那是一種接近于最原始的貪婪與渴望,此時也以一種最赤裸的方式展示了出來。
“不好,它要自爆!”
站在巨石之上的元青緊盯著插入招魂幡的石塊,電光火石之間得出了這個結論。
而這個結論,站在最近旁的白修與半夏也看的出來。
白修猛地噴出一口血來,鮮血濺入石壁很快被吸收了。
原先他控制著石靈尚有幾分余力,但自方才吼聲驟起,之后他無論輸送多少控制巨石的靈力與鮮血卻都是泥牛入海了。
眼前的巨石如同一個無底的深淵,無論白修投入多少都不見動靜。
像是原先的控制只是一個假象般。
白修有過一瞬間的懷疑,但它很快意識到事有不好,眼前的這個靈怪恐怕是想和他們同歸于盡。
但即使知道眼前這塊巨石隨時可能自爆,白修也不能退卻。
二狗兒的魂魄還沒有完全分離出來,它已經碎了一次,誰也不知道下一次如果再碎那會是什麼后果。
但無論是什麼后果,白修都不愿見到,他仍站在原地不斷地朝著這塊即將炸裂的巨石輸送鮮血與靈氣,以其望在最后關頭能把二狗兒的魂魄剝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