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只過了幾十分鐘,而楊家鎮里此時卻已經變成了青天白日。
甘離回頭望了一眼外面的場景,發現車外的場景竟然和他們在剛才半山腰的山路上所見沒有什麼不同的,到處都是雜草叢生的廢墟,和他們第一次駛進楊家鎮的時候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要不是鎮子口處那些徘徊不散的迷霧,眾人一定會覺得他們壓根就沒有再進楊家鎮。
而楊半仙見著車外的場景了,也被驚了一跳。
原先楊家鎮里一旦發完了泥石流,整個鎮子便會在一夜之間又變成原來沒受過災的光景,怎麼這一次卻變成了這樣一幅破敗的場景。
但這樣的廢墟車是開不進了。
一眾人只能下了車,徒步往里走。
因為泥石流的緣故,整個鎮子的路面都被那些泥石流墊高了不少,陳久走在其中甚至還能見到些許從泥土里冒出的房屋屋頂。
陳久他們不知道顧闕他們是還在鎮子里,還是上了山,但以防萬一他們還是在鎮子之中細細找了一圈。
楊半仙在找人的途中見著這些廢墟,一時間精神有些恍惚,他喃喃自語了一路,陳久湊上前聽了幾句楊半仙的自語,但他一路上卻只重復了一句話。
那就是,“不應該呀” “不應該呀”
陳久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但現在也顧不上那麼許多了,現在找到顧闕他們才是首要的事,至于楊半仙,等找到了顧闕再細問也不遲。
但眾人在鎮中找了一圈卻也沒發現任何活人的蹤影。
最后還是甘離一抬頭發現了不遠處后山上的黑煙,那黑煙長長的一條從山間溢出像是一條細長的長帶,可以看出燃著黑煙的地方火勢很猛。
那黑煙的燃燒的地點陳久卻看著有些眼熟,但他皺著眉頭想著一時間沒想起來。
但甘離卻先一步給了他答案。
“那是虞美人花田。”
甘離站在陳久的身邊提醒道。
他背著陳久的軀體走了一路,看到了黑煙才暫時站了定。
陳久原先還有些想不太起來,經過甘離這麼一說他才記起來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遇見的那個牽著狗的小警察,還有那個隱居在山上種花的老伯。
他記得,那個小警察好像叫何皓風。
而另一邊。
山上,茅屋之外。
何皓風坐在老人的對面,茶幾很矮,他們只能盤腿坐在草席上。
黑煙滾滾的從茅屋后的山林里躥出。
煙霧帶著灰燼鋪了滿天,空氣中的氧氣被灼燒殆了盡,這讓坐在近旁的人不免都會有些窒息。
但何皓風和老人都沒有動上半分。
何皓風摸著腳邊狼狗的腦袋,望著那山林上滿天的余燼,飄飄蕩蕩像是給整個天地都下了一場黑色的雪。
屋后山林上的火很快便蔓延著卷上了茅屋的屋檐。
何皓風坐在屋檐下,看著被火染紅的茅屋卻始終一動也不動。
那火是他放的。
只因為他想燒了一些,他生前就想燒了的東西。
“為什麼?”何皓風問著面前的老人。
而老人搖了搖頭只是嘆了口氣,他抽了一口手中的旱煙,從鼻尖噴出了些許辛辣的煙霧。
“小何啊,你不該管的,何必為了這些人丟了性命呢?”
“鄭老師,我是警察,沒什麼我不該管的,只要我一天是警察這些事這些人,我豁出命也是要管的。
”
何皓風揉著腳邊狼狗的腦袋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些什麼,就像那些電影里的英雄總是要長篇大論一些英雄的感言似的,但是他也知道面對面前的這個老人,說再多也沒什麼用。
“鄭老師,就算命沒了,我也依舊是警察。”
“我該管的。”
何皓風輕輕的扣動了面前茶幾的桌面,算是止住了這個話題的延續。
他一邊用另一只手揉著腳邊的狗頭,一邊神情平和的望著眼前抽著旱煙的老人。
“鄭老師,為什麼?以及賬本在誰那邊?”
他從來是個溫柔的年輕人,就算只死了剩個魂魄了也依舊是。
老人聽著何皓風的問話,他嘆了口氣看著山林中那漫天被卷起來的灰燼,把旱煙磕在了茶幾上。
“要是當年我兒子也遇到像你這樣的警察就好了。”
“那他的輪回路也該是干干凈凈的。”
老人說著這句話的時候透著些許遺憾,但沒多少悔意,看起來如果再來一次他可能還會選擇走這條路。
何皓風生前調來楊家鎮的時候其實也才兩年,而鄭老人的兒子則是何皓風調來前的一年死的,就死在楊家鎮下游河邊的灘涂上。
何皓風進所里的時候還看過這件案子的卷宗,畢竟楊家鎮多年來都沒什麼人命案,十幾年了也只有這一起。
鄭老人的兒子,鄭好,那時被判定是失足落水導致死亡,但聽老警察說被撈上來的時候鄭好的腦袋都被砸爛了,那時何皓風還好奇來著,按理說失足落水不該是這個死法,但鄭好的家人沒報案這事后來也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