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竹竿身旁的保鏢卻很及時的拉住了要拼命的母親,竹竿伸出一只手來撣了撣被陳久媽弄皺的衣襟,不在意的笑了一聲。
他走上前來在供桌上的香爐內插進了右手拿著的三根香,竹竿盯著那裊裊燃起的香柱又側過頭看了看紅著眼眶的陳久他爸媽,冷冷的嗤笑了一聲。
“我可不是治好了你們兒子的病嗎,他現在無痛無災的,下輩子說不定還能投生個女兒身,可不用因為一個喜歡男人的‘怪病’落到個眾叛親離,父罵母嫌的地步了。”
說著他直直的看向了二人,陳久的母親被他看的瑟縮了一下,他父親紅著的眼眶內倒是隱隱泛起了淚花。
竹竿繼而嘲諷道。
“你們讓我給你們的兒子看病,我確實看好了,他現在躺在這里無災無病樣子難道不乖巧聽話的很嗎?你們又來怪我做甚,倒是有你們這樣托人辦事的嗎?”
陳久聽著嘆了一口氣,他盤腿坐在供桌上低頭看了看自己透明的靈體想著這樣說不定也好,他爸媽再也不用被人戳脊梁骨,戳的整日頭發發白了。
他捏了捏自己虛了吧唧的手扭頭看了一眼供桌上自己擺著的遺照,黑白的遺照慘白著一張臉瞪著一雙死魚眼的眼珠子,面無表情的看著這滿堂的賓客。
陳久就這樣和他自己的遺照大眼瞪小眼的默默對視了一會,直到身后傳來一聲怒吼。
他爸握著拳頭竟當胸給了竹竿一拳。
陳久看見他爸這樣連忙從供桌上跳下想要去拉他爸,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人,他爸是想去局子里走一遭嗎。
可半道伸出去的手,卻默默的停在了半空中。
攔什麼呢,反正又碰不到。
死了就是死了,生死兩條路誰都不能挨著誰。
陳久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半晌沒縮回去。
他看著他爸因為憤怒而漲的通紅的頭顱,看著他眼眶里漸漸泛起的淚光。
陳久什麼也做不了,他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出鬧劇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個不在意的弧度。
能做什麼呢,他自己知道的做了鬼連哭的哭不出來,他還能做些什麼呢。
巨大的悲傷山崩般的向他覆壓而來,他呆呆的望著這滿堂的賓客,竊竊的私語如浪潮般從陰暗的角落里滋生,漸漸的向他襲卷而來。
陳久吸了一口氣,摸了摸鼻頭。
媽/的,他終于知道那些呆在人間的鬼們為什麼久而久之都變成厲鬼了。
只能受著不能哭的滋味確實不好受,憋久了容易瘋。
他掃了一眼滿堂的賓客,狹窄的老屋里裝不下太多人,大門敞開著還有一些來吊唁的人站在房門外面,站了一整個樓梯口。
他爸平時好面子朋友眾多,時不時也學著電視劇里的江湖大俠仗義疏下財,這導致受了他恩惠的人誰對他都是個笑模樣。
但偏偏家里出了他這麼個逆子讓他爸丟盡了臉面。從這一點上陳久覺得他就是罪該萬死了,怪不得他爸請人來給他“治病”。
但幸好他爸捉妖的本事一流,捉鬼的本事還不到家,要不然他這時早該魂飛魄散了。
陳久嘆了一口氣,撓了撓腦袋,自己生前新剪的板寸現在摸起來還有點扎手。
他站在原地看著他爸和竹竿的打斗,心想別人也確實沒做錯你打他干什麼。
自己這病確實是天生的治不了,唯有一死解千愁。
他還從來沒聽說過天生的同性戀還能治好的呢。
那邊他爸正打著,竹竿看起來瘦伶伶的但沒想到身手還不錯,三兩下就握住了他爸揮出的拳頭,使個巧勁往后一推把他爸推了個趔趄,另一邊他媽見他爸落了下風紅了眼眶扯著嗓子就要哭嚎。
陳久連忙捂住了耳朵,但他現在是魂體半點聲音都堵不住,刺耳的魔音很快便穿透了他的頭顱。
陳久捂著腦袋只覺得腦袋疼,他媽不講理慣了,這一輩子家里除了敗家的男人和不懂事的兒子在外沒人敢給她氣受,而在家里兩個男人自覺虧欠她,每次一逢她發火也都不敢多說些什麼。
他媽就這樣養著,給他們養成了嬌慣的性格,靈堂上只憑他媽的這嗓子一亮出來全靈堂的人都退避了三舍。
而本來還氣勢洶洶打退了他爸的竹竿,聽了這嗓子也忍不住皺著眉頭往回退了幾步。
他媽這一嗓子,頗有些雄雞一唱天下白的功效,嚎褪了各方牛鬼蛇神魑魅魍魎。
但也差點嚎廢了他兒子的腦仁。
陳久捂著腦袋往后退去,他想出了這個屋不再聽他媽的干嚎,往后倒退的時候卻忽然撞到一個人。
陳久驚的連忙往旁邊一躲,他成了個鬼可不能從人身體里穿過去,陰氣入體可是要得病的。
陳久往后一躲那人卻直直的向他沖來,陳久連忙繼續倒退著。
等那人逆著他媽的哭嚎停下了腳步來的時候,陳久才發現他又退回了供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