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進一樓大廳,地面鋪了瓷磚,謝時玉腳下一滑,又因為失血,跌倒在地。
后頭人的腳步逼近,謝時玉緊張到心跳失序,呼吸一窒,仍然不肯放棄,想用手撐著站起來,卻一下有些發軟,只這麼一拖延,幾乎能感受到刀鋒逼近。
千鈞一發之際,他絕望地閉上眼,等待片刻,預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反而是粘稠滾燙的血一滴兩滴地落在他臉上。
睜開眼,身后的男人已經被控制住了,被趕上來的保安撲倒在地,還在掙扎,面龐扭曲。
而男人原先舉著的那把刀,被握在一個人的手里,血就順著刀口往下淌,落在謝時玉臉上。
謝時玉看著那只手掌落下的血,再順著那只手上移看到人的臉,“韓珉?”他不可置信地呢喃出聲。
韓珉扔掉刀,刀落在瓷磚上清脆一聲。
站著的人面孔發白,神情格外陰沉恐怖,視線則一直緊緊鎖著地上謝時玉,許久才慢慢松懈一點,“你怎麼樣?”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碰謝時玉上臂的傷。
可伸出的那只手血流不止,傷口幾乎見骨。
謝時玉一下抬手抓住他的手腕,面露恐慌,身體比剛剛被人追著砍時抖得更厲害。剛剛沒有多害怕,來不及想,可現在他怕的心臟幾乎裂開。
第38章
韓珉掌心是一道皮肉外翻,深可見骨的刀口。
據目擊現場的人說,是韓珉在兇徒落下刀時,當機立斷地用手去擋住了,才給了保安機會把人控制住。
用血肉之軀跟刀鋒利器抗衡,簡直是不要命的做法。一刀下來直接把手掌砍斷了怎麼辦?
幸好韓珉手掌因鍛煉有一定量肌肉,用力時阻擋了刀口的沖擊,又被骨頭擋住,但還是導致肌腱斷裂,需要手術修復。
而謝時玉上臂的刀口不是很嚴重,只是皮肉外傷,簡單包扎一下就沒事了。
行兇者被警察帶走,經過時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
醫院出了惡性事件,高層領導緊急開會,手外科的主任被連夜叫來做手術。謝時玉被警察帶去做筆錄,回來后就坐在手術室外等,有新聞媒體聞風來采訪,都被堵在大樓口,由醫院外宣部出門對接。
謝時玉不關心這些,他只關心韓珉有沒有事。
三小時后,門開了,韓珉走出來,手上打了石膏。
謝時玉站起來,走到側邊去扶住韓珉,小心翼翼地問了個無用的問題,“疼不疼?”
韓珉被他扶著走到走廊邊的椅子坐下,“還行,不礙事,吃了止痛藥。你的傷沒事吧?”
謝時玉搖了搖頭,他的眼眶泛紅,鼻尖也是紅的,是剛剛哭過了,嘴唇被牙齒咬的都是深深淺淺的印子,可見他剛剛等待時有多焦慮,又開始犯小孩子的毛病。
“你先在這坐一會兒,我馬上出來。”謝時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起身走進辦公室,跟剛剛幫韓珉手術的主任了解情況。
過了一會兒出來,手里提著配藥的袋子,臉色終于舒緩些,沒再青白得嚇人。
兩人從后門走,韓珉用左手從口袋里掏出鑰匙給謝時玉,拉開車門坐上車。
韓珉手不方便,謝時玉從駕駛座傾斜身體來幫他把安全帶扣上,害怕碰到傷口,一只手抬起他的胳膊,一只手抓過安全帶系上,再小心翼翼把胳膊放好,之后才坐回去,“你要是累就睡一會兒,我會開慢點。”
“嗯。”
車輛駛出去。
行駛過程中,謝時玉看韓珉沒睡就問,“你怎麼會突然來醫院的?”
“你沒吃東西,又把這個落下了。”韓珉回答,車中控臺那兒放著一個黑絲絨袋子還有打包的飯盒。
“東西本來就是你的。”
“就是突然想送給你了,也幸好起了這個念頭。”
韓珉靠著車后座,大量失血,讓他有些頭暈,他閉上眼,靜靜養神。謝時玉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也不再說話。
車開出去一會兒,拐過一個路口時,有一點顛簸,韓珉突然醒轉,坐起來,扭頭看到熟悉街景,“這是回我家的路?”
謝時玉目不斜視,“是,我送你回去,不回家的話你想去哪?”
“我不想韓寧擔心,她最近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小潔,挺累的。看見我這樣又要著急忙活,我受不了她嘮叨。”
謝時玉想了想,“那去我家吧。”
“不麻煩你吧?”
謝時玉盯著前方道路,“不會,沒事,本來你也是因為我才受傷的,要是你不來找我,也沒這種事了。”說著說著,謝時玉感覺自己鼻子又開始酸起來,他吸了吸鼻子,強忍住。
“不是因為你,”韓珉聲音突然嚴肅起來,“不要說這種話,跟你沒有關系。你要是因為內疚的話,那你還是把我送回去吧,我不需要誰照顧。”
“好,不是,你別硬撐。”謝時玉咬緊牙關,眼里閃動著光。
車輛慢慢行駛,破曉前的夜晚是最黑暗的時刻,萬籟俱寂,太陽還沒出來,月亮已經隱去,
在自家小區的地下車庫停下,停穩熄火,謝時玉轉頭看著在副駕駛座睡著的韓珉,目光下移,看到他平放在膝上的手,一句話在心頭翻滾良久,終于低低吐露出唇齒,“你怎麼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