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謝時玉喂食了,就會拉長腦袋來吃。
他養龜,就是圖它壽命長,也不那麼需要人費心照顧,樸素,安靜,不矯情,很適合做個伴。
養過魚,養過鳥,養過小倉鼠,現在就剩只龜了,他在養寵物這方面不太拿手,寵物照顧不好,人也照顧不好,又受不了生離死別,龜是最適合他的了。
站在花灑下閉上眼,累過勁兒了反而沒那麼困了,熱水打在身上的感覺很放松。
水聲淅淅瀝瀝的,他總疑心電話會響,不由自主地往手機那兒看去,手機被他拿進衛生間放在了盥洗臺上,一直黑屏,沒亮過。
現在這個時間,就算騷擾短信都知道跟著人的作息走,不會現在發。
韓珉要了他手機號,也不會這個時間聯系他。
可就是心像吊著根線一樣不安定。
從浴室出來,一邊吹頭發一邊翻今天一天的未讀消息,一些垃圾短信,一個陌生號碼的未接電話。微信群聊里,都是紀睿他們問昨晚狀況的,他一句話沒說,另外三個已經發了幾百條消息了,爬樓都累,謝時玉懶得看他們說了些啥。剛想退出時,左下角彈出了個小紅點,是個新增好友的請求。
謝時玉點開看,頭像是黑白的線條,有點像藝術畫,微信名是名字縮寫,申請理由那里簡單的打了名字:韓珉。
謝時玉點了通過,然后發了個打招呼的表情包。
很快那邊也回了個微笑的表情過來,然后問他到家了嗎?
謝時玉回,嗯,剛到。
那邊發,今天麻煩你了,謝謝。
沒事,你客氣了。
早點休息。
好。
一來一往,這就結束了。
謝時玉盯著消息看了會兒,雙方十分疏遠正經,謝時玉很小心地拿捏著分寸,就當對方是陌生人。但還是覺得怪怪的,拿不準韓珉想干嘛,是以病人家屬身份要的這個微信,還是有其他什麼意思。
他們兩做過那麼親密的事,不聯絡還好,一聯絡就總難免胡思亂想。
可能韓珉會覺得正常,覺得這種沒什麼大不了的,但謝時玉還不適應,沒那麼容易放下。如果一直沒碰上,時間慢慢就會把那種悸動抹去,多年后相遇,謝時玉還能把這當做一場荒唐的夢。可現在時間太短了,觸碰時的熱度與力度都殘留在腦海,沒法不在意。
還有更關鍵的一個問題,那個小女孩兒和韓珉到底什麼關系。如果真是父女,從年齡上是說得通的,關系又那麼親。但如果韓珉真的有了個女兒,自己還跟他睡了一晚上,這感覺太別扭了,如果離婚還好點,要是婚內出軌,那真的如鯁在喉,自己都覺得惡心。
他很想現在就問清楚,又擔心涉及隱私,交淺言深了。
他微信里其實好友不算多,起碼對于一個醫生而言不多。
他是私人領域很重的人,不要把公與私混淆起來,所以一般病人想要他微信他是不會給的,只會讓他們直接撥打座機,座機也一般都能找到他,護士會給他轉接。很多醫生會分一個私人號,一個工作號,這樣不會搞混,也不會被病患投訴高冷。但謝時玉覺得兩個號麻煩,而且兩個號肯定會分一個輕重,漏掉哪一邊都不太好。
飯也沒吃就躺床上睡了,怕自己醒不過來連開了三個鬧鐘,睡一小時是最沉的時候了,雖然謝時玉從不賴床,但這樣爬起來也很煎熬。
清晨出門,外頭清清涼涼的風吹拂,飄來縷縷熱騰騰的白煙。他們樓下不遠就有早餐攤,慣例要了個雞蛋餅加一杯豆漿,等的時候刷手機看早報,微信跳出來個公眾號消息,他心里遲疑一下,想了想又多要了個餅,多加了蛋和香腸。
路上堵了二十多分鐘,到醫院倒還早,他摸了摸餅還熱乎著,就提溜著上病房去了。
走廊上護工推著餐車在發早飯,也有拿著臉盆牙膏牙刷去廁所洗漱的病人和陪護,看到謝時玉都跟他打招呼。
碰到相熟的病人,還會停下來嘮兩句聊聊病情。
到病房門口,窗簾還拉著,光線昏暗。
門口的病床上是一對母女,母親看到謝時玉,很驚訝地說,“謝醫生,這麼早就來查房了啊?怎麼就你一個人?”
謝時玉走進去,“還沒,來看個病人。”
穿過病床,最里間的還拉著布簾,韓珉靠著墻,眼睛閉著,手被小女孩緊緊抓住,身上就披了謝時玉的外套,小女孩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韓珉睡得淺,一有動靜就被驚醒了。
謝時玉剛走過來,他就睜了眼,眼皮撩起,警惕性很高,剛醒過來的時候眼神很兇,好像護崽的惡狼,認清了人才柔和下來,繃緊的肌肉松懈,嗓音輕軟,“謝醫生,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給你們帶了點吃的。”把手上的雞蛋餅放在床頭柜上。
謝時玉想著韓珉他們入院晚,肯定沒來得及訂早餐,得去外頭買,就給他們帶了一份來。
他蹲下去摸了摸小女孩的額頭,“已經退燒了。”
韓珉站起來,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昨晚吃了退燒藥,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