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低著頭,拿中性筆偷偷地在木頭課桌上刻進一個“T”。
但他轉頭瞥見薄漸一直在看他,就佯裝無事地把“T”上的中性筆墨水拿手指頭擦掉了,手臂一蓋,擋住了他毀壞學校公共財物的物證痕跡。
放學了。
走廊上嘈雜起來,有家長來。
今天沒課,不少同學昨天就把課本跟復習資料都捎回家了。
江總昨天來過一趟,跟江淮把大部分書都搬回了家。
江淮課桌上還剩幾只筆,零零散散地躺著。他抓了一把,把中性筆、涂卡筆、鋼筆都攏到一起塞進書包,抬眼問:“你走嗎?”
“暫時不走。”薄漸輕笑道:“學生會還有事要交接,要等等。”
江淮停了會兒:“那我去天臺等你?”
“好。”薄漸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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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熱。
早都六月。
江淮換了學校的短袖襯衫,敞著懷,里頭套了件黑T恤。天臺熱,曬,還有風,襯衫后襟被風鼓得老高,江淮摸摸褲兜的棒棒糖,感覺糖都要化了。
他拆了糖紙,叼著糖棒,靠到天臺欄桿邊。
窮目所極,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白色教學樓,紅塑膠跑道,秀氣、濃青的銀杏樹。每處顏色,他看了三年。
江淮沒帶相機,順手拿手機拍了兩張照片。
他身后嘩啦啦地響,是被風掀起,撳到欄桿上的廢卷子廢公告紙。
他覺得躁,像有什麼要破土而出。
“江淮。”
江淮回頭。
薄漸在后頭,他被日光刺得微微瞇住眼,看著江淮笑:“不熱麼?”
“還行。”江淮咬著棒棒糖看他:“你事情忙完了?”
“還沒,被鴿了,”薄漸輕飄飄道,“所以先上來找你。”
江淮狐疑地看薄漸,心想薄漸這逼鴿別人的可能性更大。
薄漸上來時手里拿著個文件板,別著兩支筆。
江淮等他過來,往薄漸手里覷:“你拿著的是什麼,學生會的文件嗎?”
“不是。”薄漸輕遞過來。
江淮看見了。
夾著一張紙,紙上畫的是他。
和薄漸給他畫的相冊用的是同一種勾線筆,線條流暢,也沒有雜余……可是比起相冊上的那些畫,多了顏色。
相冊上的畫都是黑白的,唯獨這張,草是綠的,天是藍的,他手里還拎著本紅色的作文素材書,也上了色。
沒有具體的背景,江淮也分辨不出這是畫的哪,大概是學禮樓樓前。
沒有別人,只有他。
畫最上面用鋼筆寫著幾個漂亮的字:
“高三二班,江淮。”
上面的江淮在笑。
“送你的畢業照片。”薄漸側頭望著江淮:“你從前的照片都不笑,所以我在給你畫相冊的時候就在想……等你什麼時候會笑了,我再給你上色。”
江淮一時靜然,文件板邊上的手指頭捏得很緊。
但還沒等江淮開口說什麼,薄漸勾了勾他手:“不用太感謝,如果你想報答我,今年九月T大見。”
江淮:“……”
江淮:“如果我考不上呢?”
薄漸稍一思索:“考不上也沒關系。你再復讀兩年,等你考上,正好入學叫我學長。”
江淮:“……滾。”
薄漸笑起來,江淮看著他笑,卻也忍不住笑。
他彎腰,從地上隨手拾了張紙,把板子遞回給薄漸,草草地疊了只紙飛機,從高高的天臺欄桿上順著風擲出去。
風卷著小小的紙飛機往更遠去了。
“畢業了,薄漸。”江淮說。
紙飛機隨風去。
隨風自由去,往更遠去。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篇文還是蠻不容易的,因為很卡,現實又各種事。
我就屬于容易腦子一熱就開文,常常不知道我想講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就隨便開文。
但還好到文后頭,總算找到了一點想寫的。
敬少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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