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主席天天半夜給它澆水,也并沒有把它給澆死。
江淮現在還是會去“鍛煉身體”。
久了, 習慣了,就無關“強不強”了,他依舊重度迷戀那種飛躍, 失重,失控, 像瀕臨死亡的神經強刺激和對自己最細微的肌肉反應的掌控感。
那是他打抑制劑大腦渾渾噩噩那些年, 唯一的一點清醒。
但因為學習任務重的緣故,早上有早自習, 晚上有晚自習,語文文言文古詩詞和英語3500詞到現在江淮還沒背明白, 他呆在學校就不大再出去“鍛煉身體”了。
他會騰出星期天的一整個下午。
四中舊校區拆了,城東舊區也已經劃進政府改建, 有跑酷青年在公園臨時搭了個障礙跨越的場子,但沒擺幾天, 也被城管強制拆走了。
江淮幾乎一個星期換一個地方,才找出兩三處大致還能跑得起來的場子。
江總一直不知道她兒子玩的是一失誤動輒就能斷腿碎骨甚至喪命的跑酷,江淮一直驢她出去是在玩滑板。
因為臨近高考,江淮收斂不少,幾處慢慢新熟悉的場地都相對來說安全許多。
期中考如期而至。
每回江淮考試,江總都比江淮還緊張,考完試回來,還沒下成績,仨人吃飯做了一滿桌菜菜湯湯,一邊給江淮夾菜一邊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就是不敢問江淮“這次考得怎麼樣”。
她緊張,又害怕江淮看出她緊張,學習有壓力。
江淮就主動說了。說他這門考得怎麼樣,那門又考得怎麼樣。學校發了標準答案,他對完答案,對出大概得分是在從多少到多少的一個區間里。
等成績下來,跟上次月考分數差不多。普通發揮。
但因為期中考試比月考題還要簡單些,覆蓋知識面不多,級部普遍分高……所以江淮級部名次跌到級部一百七十多名。
下次月考和期末考試依照這次期中考試的排名來分考場。
江淮是3號考場。
“小江暑假計劃”的背面又多出一行潦草的記錄。
“03”。
他用鉛筆在旁邊寫了一個模糊的“01”。
他希望明年三月,一模考試他在1號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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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個暖冬。
到十二月份學校的銀杏葉子都掉了個凈,慢慢暈紅的楓葉也漸漸浸出種蒙著寒霜的干枯的深褐紅色,層層疊疊地堆在樹底。
但還不算太冷,江淮日常單衣套單衣。
從上個月期中考試完,江淮就一直在給薄漸挑生日禮物。
像他原來想送本有收藏價值的舊書,但薄主席又挑這挑那,出版社不喜歡都不要;他又想去送支鋼筆,但就跟薄漸說的一樣,薄漸委實不缺這個東西;最后他又想出來,給薄漸送點和歷史沾親帶故,有點逼格的國家的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工藝品,這個貴,還得提前老早去找人約……但薄漸居然問他是不是他自己做的?
他做屁。
考完期中,江淮就打開了淘寶。
網上有賣那種買家DIY手工藝品的,什麼木片建筑,DIY小屋……這個便宜還方便。
考完期中第一天,江淮下單的同城DIY小屋快遞就到了。
剛好過周末,江淮作業都沒寫,先在家拼了一天這個。這種小玩意兒就是純靠肝,看著挺精巧,但小屋里的床也好,書也好,全都是自己一片一片粘起來的。
為了表現心意,江淮還特地下單了個最貴的……貴代表復雜,上下四層別墅帶空中花園游泳池。
于是到星期天下午,江淮就把他拼了兩天,三十多個小時進度還沒到5%的DIY小屋轉手送給了阿財,然后補作業補到第二天凌晨兩點。
江淮極恨給人送禮物,他問人要什麼,別人要他猜的。
他給老秦,衛和平過生日,都直接問要什麼,精準對口,他們要什麼他去買什麼,不費心,也不至于送人的東西人家不喜歡。
最后江淮終于想好要送薄漸什麼禮物,已經到十二月份了。
江淮想出送什麼,是因為他想起來……過完生日下周,校外薄漸有個活動要參加。是個國內外多所大學聯合舉辦的針對青年數學家及興趣者的辯答賽,今年剛好舉辦地在國內。
薄漸總比同齡人多走一步。
他很忙,但校內課業其實只占很小一部分比例。
薄漸累的時候就不大說話,安靜地找江淮抱。
他有時候都要十一點多才能回宿舍。江淮正好每天這個點睡,他去刷牙,去洗臉,薄漸就從后面,用胳膊勾著他肩膀,微低著眼,下頦在他頸窩一下一下地輕輕蹭。
“累。”他低聲說。
江淮從鏡中看他:“別給自己安排那麼多事。沒必要。”
“不,有必要的。”薄漸蹭蹭江淮:“我手累,不想動了。你幫幫我吧。”
“……?”
十二月十二號這個日期委實是十分一般。
這是個星期四。
下星期四還有場考試。
衛和平是知道江淮生日的。
雖然衛和平一天到晚嘴里嘰里呱啦說個沒完沒了,其實膽子賊小,從來不敢不寫作業不敢翹課出校……他家管得嚴,老林要是打小報告,他親爹能把他綁到門框上吊起來威嚇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