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指節抵在他掌心上,硬硬的,溫暖而微濕。
“冷麼?”他輕聲問。
江淮僵直地站著,沒有說話。
薄漸的掌心溫熱、熨帖地貼合著他的手,薄漸慢慢收緊了力道。許久,他輕聲說:“把你另一只手也給我。”
江淮喉嚨幾乎干得說不出話來,他頓了半晌,嗓子眼的話換來換去,最后他說:“人多,別了。”
他無意識地把拿著證書的那只手背到了身后,硬皮證書都要被他捏皺巴了。
“江淮,你喜歡我麼?”薄漸問。
江淮只覺腦子里的最后一根弦也斷沒了。
薄漸說:“江淮,你喜歡我。”
江淮像是在發呆,他低著頭,盯著薄漸的手背看。好半天,手沒動,眼沒動,頭也沒動,整個人像是一根木頭在原地生根發芽再開花。
林飛找了江淮一早上沒找著人,等到升旗儀式了,他下到操場上來,卻正好看見江淮在臺上,演講稿是沒有,即興發揮,發揮得跟他那張寫了三百多遍的“我錯了”的檢討書似的。老林一股火竄上來,氣勢洶洶地去臺底下找江淮去了。
江淮猛地從眼角掃到了林飛。他一下子把手抽了回來,他壓了壓帽檐,用眼梢短暫而毫無情感流露地掃過薄漸,用一種冷酷的姿態說:“就一點點。”
“嘩啦”,細微的一聲響,別在江淮背后的硬皮證書被他捏壞了。
江淮說:“不多。”
江淮轉身,背著書包沒有留戀地離開了表白對象。
半分鐘后被老林攔截。林飛攔住他:“你早上去哪了??給你發短信不回打電話不接,你幾點來的,剛剛干什麼去了??你倒挺會挑時候,不到關鍵時候不掉鏈子??”
江淮:“……”
他覺得剛剛和人表白完就被老師逮著一頓罵這種事,稍微不太符合一名Cool Guy的所作所為。
升旗儀式還沒完,衛和平激動得臉色通紅。他掏出手機。
-扶我起來浪:!!!江淮,你是不是和主席表白了???你真喜歡薄主席????
江淮被老林呵斥了一頓直接回了教室,還在半路上。他低頭看著手機,站了半晌。
-真正的強者:差不多。
江淮被衛和平接著發過來的一連串感嘆號和問號晃得眼暈。
-扶我起來浪:我就知道是真的!!你倆什麼時候的事??
-真正的強者:八字沒一撇,沒時候。
-扶我起來浪:?
江淮把手機揣回衣兜,懶得再回。
他推門進了教室,岔開腿坐到凳子上,靠著后桌桌沿,半晌,他扭頭瞥了眼后桌的桌子……衛和平不說,他還沒記起來,剛剛表白的時候好像忘了問薄漸答不答應和他在一起了。
日。
升旗儀式結束,回學禮樓路上,陳逢澤明顯感覺到薄主席心不在焉:“你怎麼了?”
薄漸沒太多反應,只漫不經心地問:“你和楊琛怎麼在一起的?”
薄漸第一次主動問他這種事,陳逢澤沒摸著頭腦:“隔壁班的,她找我問了幾次題,我覺得她喜歡我,我就跟她表白了……你問我這個干什麼?”
陳逢澤早上查風紀,沒去升旗儀式,但他猜出來了,一臉悚然:“你他媽不會是想去找江淮表白吧?”
薄漸神情疏懶,輕描淡寫道:“想找他聊聊。”
陳逢澤回了三班,薄漸臨到二班后門,稍稍頓腳,喉結微動。他破天荒地緊張起來。
薄漸擰開門,江淮正好從后門出來,迎面撞上。
他一怔,江淮也愣了下。
薄漸站著沒動,江淮也站著沒動。
江淮別開了視線:“你……”
“中午有時間麼?”薄漸長眸微垂,說:“想和你聊聊。”
江淮居然結巴了一下:“聊,聊什麼?”
“聊你要不要當我男朋友的這件事。”他說。
江淮倏的靜了。
這不是在恰當的地方,也不是在恰當的時機,薄漸過去一向以為他是個對目標很有耐心的人,以為他可以慢慢等……可他現在等不住了。
再等下去,他就不像個Alpha了。
薄漸低眼,像過去的無數次一樣,把手攤平在江淮眼前:“要麼?”
江淮手心汗涔涔的。
在后門門邊,在第一節早課前,在學禮樓,在星期一,薄漸輕輕地問:“江淮,你要我麼?”
江淮盯著他,唇線繃緊。好半天,他問:“您不是說早戀有損期中考試成績嗎?”
薄漸:“……”
“那……就等考完期中考試好不好?”他問。
江淮在衣兜布料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好。”他應。
-
期中考試如期而至。
周四周五,和模擬考安排完全一致,周四上午考語文,下午考數學物理,周五上午考化學生物,下午最后一門考英語。
江淮依舊在40號考場,依舊和趙天青還是前后桌。
考前一個星期,江淮基本全都用來復習物化生了,尤其是化學生物,物理綜合題多,電場復習得還可以,重力場就一般。
周四早上考第一門語文,七點四十五,江淮到東樓40號考場。
趙天青百無聊賴地在座位上支著頭擲骰子玩,上回的骰子他還沒還給江淮,瞧見江淮:“哎……江哥,你來了?”
自從上回目睹了江淮遛狗似的溜了一票翻進二中來的四中小混混以后,趙天青對江淮的稱號就變成了既以表尊敬,又十分浮夸的“X哥”。
江淮“嗯”了聲。
趙天青欲言又止,自從學校通報撤銷了江淮上學期的處分,又發了“見義勇為”獎,這兩天校園網就都在沸沸揚揚地說上學期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