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了兩聲,才發現漠北君不是故意在整人。他根本是無意識狀態,很不舒服地翻來覆去。可憐了脖子被拉著的尚清華,給他逮這麼兩下,眼珠子差點給擠出來。
漠北君皺著眉,還在不安分地滾。
尚清華躡手躡腳靠到床前,看了他光潔額頭上淺淺沁出的汗珠和飄著微微熱氣的衣服就明白了。
漠北君看上去好像只有個小傷口沒什麼大不了,其實情況有點嚴重,只是他死撐著不說。再加上冰法系魔族本來就討厭炎熱的天氣,時值盛夏,可能傷口正在呈現一種類似發炎的病變。
腎好的這麼慢,是不是需要來點腎寶強化一下!
尚清華認命地出去,不怕夜半三更敲門討人嫌,要了兩把蒲扇,回來左一把右一把,玩兒了老命地扇。
邊扇邊呵欠連天,扇得自己都快兩眼模糊了,半夢半醒間,好像看到漠北君的眼睛是睜著的,冰藍的瞳孔在月光下又亮又冷,像一對瑰麗詭譎的貓眼。
這情形著實嚇人。尚清華一個激靈,睜大了狗眼,再好好一看,又分明是緊閉著的。
一覺醒來,發現大事不好。
他居然趴在床上睡。
好險好險,萬幸漠北君還沒醒,醒了不得把自己腦漿子踢飛!
尚清華連忙跳下床,躺倒自己那片地上。
過了一會兒,漠北君才坐了起來。
尚清華心吁,就差那麼一點,再遲點醒來,就要血濺當場了。
次日,得了漠北大王恩準,終于能重見天日,出門上街去走走。
其實是他抱著漠北君大腿哭訴:“大王我干糧斷了啊,我修為不到家不像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你再不讓我上街買干糧,我餓死了在這屋里當心尸體臭著你……”
街角的鋪子里要了碗稀粥喝。粥清如水,低頭照見自己的影子,一派雨打黃花、遭人□□的憔悴形容。
正凄凄慘慘戚戚間,忽聽背后似乎有人喊他師弟。
他一回頭,見是四五名袖袍飄飄、仙氣泠泠的少年子弟,背負長劍,肅容向他走來。
同門,蒼穹山派的同門啊!
是了,已經過了七天了,是組織派人來找他來了!
尚清華熱淚盈眶,奔出去顫顫巍巍伸出手:“師兄!魏師兄啊!”
為首的少年與別人格外不同,腰懸兩把佩劍,一長一短,兩袖盈盈如灌清風,正是萬劍峰的魏清巍師兄,迎手來接,動容道:“x師弟,你……你這是怎麼了?幾日不見,你怎麼完全變了個樣子,都不成人形了!”
“……”
尚清華訕訕道:“那大概是因為我不是x師兄吧。”
他現在只是吃的不太好瘦一點而已,什麼叫不成人形?而且魏師兄你們萬劍峰試劍臺每把劍我都擦過三次以上,你還讓我把你的房間也順便掃了、飯也順便做了,這麼快把人臉給忘了!
魏清巍莞爾道:“開玩笑的。尚師弟,怎麼只見你一個人?其他人呢?為何延期不歸,是發生什麼事了?”
“呃其他人……其他人……”
短兵相接太突然,尚清華一時編不出天衣無縫的故事,只好臉色蒼白地晃了兩下身子,咕咚一聲,倒地上去了。
裝死時,感覺魏清巍蹲下來,戳了戳他的臉。其他幾人道:“師兄,他暈了,怎麼辦?”
魏清巍邊戳邊道:“能怎麼辦,先回去再說吧。”
穹頂峰。
一排排的尸體擺在大殿外。那天下山取貨的安定峰外門弟子,除尚清華外,一個不差,全躺這兒了。
尚清華跪在尸體前,眼淚啪嗒啪嗒的掉。
沒辦法,這個修真界不好混,像他先天條件這麼不好的,淚腺不發達點真不行。
峰主們問完了話,氣氛凝肅,進殿內商量去了。
忽然聽得劍穗上佩環瑯瑯相擊之聲,一名身穿清靜峰校服的少年緩緩走近。
這少年膚色白皙,眉眼細長,唇色淺淡,略帶刻薄之相。黑發與青色飄帶散落在肩頭背后,懷攬長劍。正是那喪門星刻薄鬼,清靜峰上一朵奇葩,《狂傲仙魔途》獨領風騷之一代人渣反派——沈清秋。
沈清秋查看完尸體,漫不經心問道:“那魔族有沒有讓你帶什麼話或什麼東西?”
尚清華愣了愣:“沒有?”
沈清秋下頷微揚,所以常有下睨之勢。尚清華每次跟他說話,都覺得他在鄙視自己,雖然鄙視也無所謂,習慣了……
沈清秋似笑非笑道:“這可奇了怪了。七八個人全死了,如果不是有什麼話要你帶給我們,怎麼就偏偏留你一個活口?”
尚清華眨巴眨巴眼,“呃——”
沈清秋這回是真笑了:“尚——師弟。你是憑什麼,能全身而退、回蒼穹山派來呢?”
這里的話絕不能馬虎應對。
沈清秋這廝不同于那些智商40的紙片人兒炮灰,絕壁不好糊弄。給他詐出倪端來打個小報告,臥底生涯還沒開始就要結su了。
裝傻憨笑30s,尚清華腦門頂燈泡一亮,當即囁嚅道:“這……可能是因為……”
因為跪得毫不猶豫?
因為大王叫得響亮誠懇?
因為尊嚴舍棄得干脆利落?
沈清秋耐心等著,等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猛咳。
尚清華咳得淚花滾滾。
他退了一步,面露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