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首徒,你肯把這個位置讓給我做?你肯讓我做掌門?”
擲地有聲:“十二峰中,清靜峰好歹排行第二,我還不如等著坐這個位置。”
岳清源苦笑:“小九,你何必總是這樣。”
聽到這個名字,沈清秋背后一片戰栗,心中無比煩躁:“別這麼叫我!”
清字輩中沈九機敏,頗得峰主喜愛。是以入門不多時,而且根基不比旁人,卻仍被定為下一任接班人。峰主給首徒取名之后,原先的名字便棄之不用。
從前秋剪羅逼他學讀書寫字,沈九不肯學,惡之成狂,如今卻偏偏靠著讀書背書比旁人聰明,才得了清靜峰峰主的青睞。更可笑的是,天底下那麼多字號,偏巧峰主給他取了一個“秋”字。
再可笑、再咬牙切齒,沈清秋也不會不要它。這個名字代表的,就是他從今往后、煥然一新的人生。
沈清秋整頓心思,笑吟吟地道:“原先的名字我已忘了。
“請掌門師兄也忘掉吧。
岳清源看著他的笑容,縱使有再多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沈清秋終是沉不住氣,去了一趟穹頂峰。
穹頂峰,沈清秋一直能少去則少去。岳清源,則是能不見則不見。
每年的十二峰演武會對他來說是件相當麻煩的事。
蒼穹山派十二峰有固定排位,排位無關每峰實力,只是由蒼穹山派最初代開山峰主們的成名時間決定。后代峰主之間相互稱呼便是根據排位決定,而非根據入門先后順序。所以,即使他入門比柳清歌晚了許久,可清靜峰排名第二,僅次于穹頂峰,百戰峰排名第七,柳清歌還是不得不老老實實叫他一聲“師兄”。
可同時,也因為這個排位,每次穹頂峰和清靜峰的弟子都列于相同的方陣內,首徒更是不能不站在一起。
岳清源在其他時候逮不到他的人,就會抓緊這個機會不停地喋喋不休問東問西。大到修煉心得,小到溫飽寒暖。沈清秋雖不厭其煩,但也不會笨到大庭廣眾之下給掌門首席弟子難堪。岳清源問二十句,他回一句,疏離卻不失禮,心里卻在琢磨昨晚背的法訣,盤算別的事情。
這是每年演武會最滑稽的一道風景。這兩人或許不知道,可對許多弟子而言,演武會正式開始之前,看兩位首席弟子一個無視肅靜小聲嘀嘀咕咕,一個心不在焉忍耐嗯嗯啊啊,是冗長的峰主發言一節間唯一的樂趣。
所以,沈清秋主動上穹頂峰,不光岳清源驚訝且高興,幾乎所有在場的弟子都覺得分外有趣。
沈清秋卻沒什麼話好說,更沒興趣給人當猴戲看,前腳申請了靈犀洞駐修權,后腳拔腿便走。
靈犀洞靈氣充沛,與外界隔絕。沈清秋在內穿行,臉色越來越陰沉。
在秋剪羅和無厭子手下荒廢的那些時日,畢竟還是有影響。
新一代的峰主們中,岳清源自然是最早結丹的。齊清萋和柳清歌幾乎是同時緊接著突破,連安定峰尚清華那種碌碌之輩都在正式即位之前跟上了境界。
沈清秋越是心急,越是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焦慮不安,每日都像吞了幾百斤煙草炮仗,在腹中腦中燒得心浮氣躁,怒火狂飆。
他這副樣子,自然誰也不敢惹他。
只是不敢惹,不代表沈清秋就會放過。
洛冰河明明拿著他給的錯誤的入門心法,早該練得七竅流血五體爆裂而亡,可為什麼非但沒有如此,他的境界反而還在穩穩提升!
早跟寧嬰嬰說了千遍萬遍離洛冰河遠遠的不許混作一團,為什麼每天都能看見他們在眼前竊竊私語!
沈清秋疑神疑鬼,總覺得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討論他遲遲無法結丹的事,不服他的位置,想暗地里下陰手,把他取而代之。
此次靈犀洞閉關,如果不能突破……
沈清秋在石臺上,兀自往下胡思亂想,白白把自己想出了一身冷汗。氣息不通,眼冒金星,同時有一股靈力再脈絡中橫行霸道,這可非同小可,心里一慌,連忙坐定,試圖收回神思。
忽覺有一人靠近背后,沈清秋毛骨悚然,霍然持起修雅,出鞘一半,厲聲道:“誰?!”
一只手掌輕輕壓在他肩頭。
岳清源道:“是我。”
沈清秋:“……”
岳清源繼續給他輸送靈力,平息狂暴如亂蹄的靈流躁動,道:“是我不好,嚇到師弟了。”
沈清秋剛剛是真的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嚇到了,正因為如此,才更聽不得別人戳穿,慍道:“嚇誰?!掌門師兄不是從來不入靈犀洞閉關?何至于我一來就要跟我搶地方!”
岳清源道:“我并不是從來不入。我……以前也是進來過的。”
沈清秋莫名其妙:“誰關心您來沒來過?”
岳清源嘆氣:“師弟,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專心調氣平息嗎?”
干涸的石燭臺上,幽幽燃□□點明火。
看清他挑選的這一處洞府的全貌后,沈清秋怔了一怔,脫口道:“這里有人死斗過?”
洞壁上皆是刀劈斧砍的痕跡,仿佛人臉上層層疊疊的傷疤,猙獰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