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輕吸一口氣,雖然握劍在手,卻沒有要交鋒的意思。事實上,他現在拿著這把劍也做不了什麼。
他道:“事到如今,我沒什麼好說的,只能說一句,果真,天命難違。”
天命=系統,系統→男主。
洛冰河嗤笑:“天命?天命是什麼?就是任一個四歲孩童被欺辱卻無人施以援手?讓一名無辜老婦被活活氣死餓死?”
他說一句,走近一步,咄咄逼人:“還是讓我跟一條狗搶東西吃?還是讓我真心付出、傾心相待的人欺騙我,拋棄我,背叛我,親手把我推下煉獄不如的地方?!”
他道:“師尊,你現在看我這樣,可你知道我在地下那三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在無間深淵里,三年之中,我每一時、每一刻,腦子里想的都是師尊。”
“我了那麼久,終于想明白了。”
洛冰河笑容之中,竟有猙獰之意。
“天命,要麼根本就不存在,要麼,就是該被踐踏在腳底的東西!”
烈日當空,最后一絲云氣也消散無蹤,陽光□□裸渡滿整座城池,輝光燦爛,仿佛赤金遍灑。
沈清秋把目光從天上收回。因為直視太陽,看起來竟有些淚光閃爍之感。
說起來,洛冰河走到今天這一步,他真是有很大責任。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
洛冰河見他神色忽然軟和下來,不由怔了怔。可同時,頭痛之感猛地劇烈起來。他咬牙攥緊了有掙脫之勢的心魔劍。
不行。至少不能在這里,被它反噬!
沈清秋忽然柔聲道:“別讓它壓制過你。”
這一聲聽來,恍如尤置身當年清靜峰上。
洛冰河心神越發不穩,腦中似有利刃翻攪,心魔劍倏地黑焰大盛。
這次來勢兇猛,洛冰河正劇痛難忍,忽然感覺被人輕輕環住了。
一股靈力如千里之堤傾塌,洪水席卷般灌入洛冰河體內,霎時將他強制壓下的心魔戾氣撲熄,仿佛久旱之后的暴雨甘霖。
洛冰河氣息平順,運轉無誤,可心卻瞬間涼了。
自爆!
在下眾人有人已經駭然叫出了聲:“沈清秋自爆了!”
沈清秋放開洛冰河,慢慢往后退去,途中踉蹌了一下。
修雅劍先墜了下去。主人已自爆靈力,人在劍在,半空中就已斷為數截。
沈清秋總有把血往肚子里咽的習慣,此刻卻任由鮮血狂涌。
爆了靈力以后,他現在就是連普通人都不如的廢人一個,聲音輕飄飄的,被風吹去了大半。洛冰河卻依然聽得真切。
他說的是:“從前種種,今日一并還給你。”
算是最后做件好事吧。
然后,向后仰倒,從樓上墜了下去。
洛冰河原先只是呆呆看著,一切事物在他此刻的眼中,都被放慢了無數倍。連沈清秋下墜的那一瞬間都慢得一舉一動、清晰無比。在空中下落的軀體,仿佛一只染血的紙鳶。等到洛冰河身體自己先動了起來,搶在他落地之前將他接住時,他才發現,沈清秋的身體輕而薄,空蕩蕩的沒有一絲靈力,真的就像一只紙鳶,一撕就壞。
甚至不用撕,已經散了。
他還沒敢相信。
師尊不是憎惡他血統的嗎?
為什麼不惜自爆靈體也要幫他壓制住心魔劍的反噬?
四周似乎有人嚷嚷“魔頭伏誅”、“大義滅親”之類的東西。
洛冰河腦子里混混沌沌,只是抱著沈清秋,喃喃叫道:“師尊?”
清靜峰弟子終于趕到,寧嬰嬰早已聽說洛冰河未死之時,乍見又驚又喜,可再看已平靜閉目的沈清秋。話到嘴頭拐了個彎兒,顫顫巍巍道:“阿洛……師尊……他怎麼了?”
柳清歌走來,唇邊還帶著血跡,沉著臉道:“死透了!”
眾弟子呆若木雞。
突然,明帆大叫道:“是誰殺的?!”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洛冰河身上。
雖然嚴格來說,不能算是洛冰河殺的,可沈清秋的確是在他面前自爆身亡的,這是實話。
明帆和身后一眾弟子拔劍就要送死,柳清歌道:“你們打不過他。”
明帆雙眼赤紅:“柳師叔,那柳師叔總能殺了他,為師尊報仇吧?!”
柳清歌淡淡地道:“我也打不過他。”
明帆噎住了。
柳清歌擦去血跡,道:“沈清秋也不是他殺的。”
“只是,雖非為他所殺,卻是為他而死。”柳清歌一字一句,猶如利劍出鞘:“此仇必報!”
洛冰河充耳不聞,方寸大亂,手足無措,還抱著沈清秋迅速冷下去的身體,像是想大聲叫、大力搖醒,卻又不敢,怕被責罵一般,訥訥道:“師尊?”
明帆喝道:“你別叫師尊了,清靜峰擔當不起!師弟們,咱們上,打不過怎麼的,最多被他打死!”
寧嬰嬰卻揚手攔住他。明帆氣急攻心,以為寧嬰嬰還念著舊情,斥道:“小師妹,都現在了,你怎麼還拎不清呢?!”
寧嬰嬰道:“你閉嘴。你這麼上趕著送死,師尊他知道嗎?他知道會怎麼說?師尊寧可自己受染也不肯讓我們吃虧受欺負,你就這樣不惜命?”
她忽然強硬起來,明帆愣住了,半晌,眼淚流下來。
他涕淚齊流,凄凄慘慘地道:“可是……這樣的話,師尊也太冤枉了……”
“明明不是他做的,所有人都要說他勾結魔族,關他進水牢……連澄清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