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跪坐在秦鳳池身邊,滿臉憂心。
“師父沒事嗎?”
褚樓見他跟沒了依靠似的惶惶不安,心一軟,安撫道:“老秦沒事,稍作調息就能動彈了。”
“……”
秦松擦了眼淚,無語地看他。
有這麼安慰人的嘛。
“有人!”白柳緊緊縮在秦松身后,驚恐叫道。
他們看向那道山隘。
就見白楓身邊的苗人,在月夜里,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了山道上。
四人。
秦松反射性地低頭看自己師父,可秦鳳池已經入定,面如金土,嘴角帶血,顯然無法御敵。
‘到我來護著師父了!我可以!’他咬咬牙,正待拔刀,就聽見旁邊響起一聲極清越、極動聽的嗡鳴。
輕鴻劍的劍刃湛亮如水,亦如月色般清涼,寒意逼人。
他抬起頭,看見一身月白勁裝的青年。
對方悍然而立,垂劍向地,直視前方的面容冰冷肅穆。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褚樓。
“待著,”褚樓一字一句道,“守好你師父。”
可你一人……又如何能應付四人?
秦松欲言又止,伸出手探向他的背影,又猶豫地放下。
白柳畏懼地小聲道:“小松,你不去幫忙嗎?”
“我、我現在不能去,”秦松沉默片刻,握緊了佩刀,“可我遲早會去。”
他已經完全明白褚樓的決心了,也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等到褚樓堅持不住,就是他沖上去的時刻。
褚樓心緒平靜,持劍一步步走向那四人。他自然要將戰場盡可能地拉到更遠的地方,遠離秦鳳池,并且拼盡全力,拖長時間,耗損對方的戰力。
這樣,等到小鳳凰調息好,就能最大限度的脫身。
“你們只有四人嗎?”他手腕輕抖,輕鴻劍在他手里發出興奮的鳴叫。
為首一苗人沙啞道:“對付你們,何須人多?”
褚樓卻露出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
“那就……太好了。”
四名苗人前后站立,苗刀無鞘,發出森冷的銳光。
他們確實不需人多,甚至不需要動刀。
這四人放眼江湖,也足以傲視群雄,他們本人便是一柄利刃,站在那里,身形蓄勢如滿弓,隨時即將疾射而出。
褚樓并不畏懼。
他有本事,有好劍,還有必須守住的人。
這些東西通通都會變成他的力量,而意志,在搏殺時,一直要高于內力和劍術。
“小娃娃,你會死的。”那苗人的表情掩蓋在刺青下,語氣遺憾道。
褚樓咧嘴一笑:“你也會死的,前輩。”
他忍住沒拋出那句“人固有一死”的名句,自個兒琢磨一番,又險些笑出聲。
苗人納罕地看他:“我沒見過你這樣的人,臨死還能笑出來。”他贊賞道,“我還當漢人都是孬子,你倒有勇氣……真是可惜了。”
褚樓翻了個白眼。
要不是想拖延時間,誰想配這些人聊天?
“嘿嘿,小娃娃,你若想拖延時間,可是打錯了主意。”苗人嘎啞地笑了起來,握住刀柄擺了個起刀式,“來吧,讓某領教你們中原人的本事!”
下一秒,他便如一道黑影,直撲褚樓。
“來就來!”
褚樓厲聲道,長劍在手上轉過變成刀式,迎難而上!
兩人一人握刀一人持劍,刀劍相撞劃過一串火花——苗人大吃一驚,他的刀厚重堅實,這人卻能以劍相扛?
褚樓大笑一聲,反手削下,強壓苗刀劃過半圈砍向對方的膝蓋。刀刃即將切入骨肉的一瞬間,兩側冷光撲面,殺氣如針,兩名苗人上前支援!
那兩柄刀來勢更加洶涌,配合默契,同時銀月如鉤,從下挑向褚樓的劍。
假如他堅持不退,那這兩柄刀便會毫不遲疑地切斷他的雙臂。
褚樓自然不得不退。
他腳跟點地,猛地朝后翻去,身形蹁躚,輕如浮萍——就在此時,第四名苗人躍過其余同伴的頭頂,利箭離弦刺向他的臉。
身后便是山隘石壁,他退無可退!
褚樓咬牙用手撐了一下,舉劍反沖了上去,兩人須臾間便過了十幾招!對方刀勢澎湃連綿不絕,他卻年輕力盛,劍路輕巧靈活,兩人一時之間竟不相上下。
可另外三人終于加入戰局,他們四人配合得嚴絲合縫,兩人上路,一人中路,一人下路,將褚樓逼得連連后退,再次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你便棄劍投降,我可饒你不死——”為首的苗人豎刀指向他。
褚樓牢牢地擋在山隘前,氣息微喘。
他冷笑一聲:“我此時棄劍,與求死何異!”
那苗人仰頭狂笑,刺青仿佛蠕動的黑色長蟲,在他臉上扭來扭去。他與其他三人動作一致地舉刀,擺出必殺的刀陣,而對面只是一名孤零零的年輕人。
褚樓心知,這幾人身如一體,唯有逼退其中一人,才能解山隘之危。他勁灌內力到劍刃,眼神愈發兇悍,俯身虛握劍柄,竟然是拔刀的架勢。
遠處傳來一聲夜梟的嘶鳴。
兩方同時動作!
褚樓緊緊盯著正中那名苗人,右手猛地抽劍,借助那一瞬間迅猛無比、一往無前的去勢,矮身撞進了那人的懷里——
刀刃切入了他的大腿,血濺出,卻也無法挪動!
他將長劍當刀,狠狠割進了對方的喉嚨。對方竟有罡氣護體,慌亂之下護住喉嚨,他的劍只進去毫末,再也無法寸進!
“啊啊啊——————!!”他狂吼著灌注全部內力,劍刃突然整個切進了苗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