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少年眼睛發直, 喉嚨咔咔作響, 半晌連續嘔出污血,終于閉上眼昏迷。
“味兒夠刺激的,”褚樓忍不住捂鼻子, “他這反應算是藥生效了嗎?”
白德也不太確定:“吐出污血也算好事,而且你看,他身體也沒那麼僵硬了……若是能找到山魈的糞便,自然更加保險。”
這種說法, 讓褚樓想到曾經聽孫子初說過的事情。
曾有小兒被瘋狗咬傷,就有名醫用那瘋狗的腦漿給小兒涂抹傷口, 結果同被瘋狗咬傷的成年男子死了,小兒卻二十幾天沒有任何癥狀, 最后被診斷痊愈。
兩者倒是殊途同歸。
他心中狐疑, 這樣的療法有用嗎?
秦鳳池凝神給小六把脈, 笑道:“散劑有用, 他脈象平和不少, 毒未進心肺。”
小六的事情太突然,秦松一直到現在還有點懵。他們聽到秦鳳池說藥有用, 這才放松下來,此時,大家終于開始正視這片奇怪的土地。
“咱們每年巡查, 還真沒見識過這些東西呢。”一名鷹羽衛忍不住感慨。
“我們是去各州府衙門,又不是來山野打獵。”秦松說完,忍不住朝褚樓身邊擠了擠。他本來還對這地方感到新鮮,現在只覺得后背發涼,恨不得盡早離開這鬼地方。
白德忍不住提醒他們:“諸位差爺,假若再遇上矮騾子,如果不是成群結隊,那就別拔刀,丟點吃的給他們。矮騾子會迷惑人的手段,以前白家的醫婆,她的哥哥就是被矮騾子迷惑,直接從山崖跳了下去!”
他嚴肅地看著這些藝高人膽大的年輕人,“越是意志力堅強的人,越容易受到蠱惑。
”
褚樓聽的一腦門問號。
這是什麼邏輯?意志力強,又怎麼會輕易被蠱惑?
毒啊蟲子什麼的,還在他的理解范圍內,但是這個矮騾子……怎麼聽怎麼玄幻。
蕭十三帶人跟在尤氏后頭,在樹林里轉悠了大半個時辰,才終于找到了山魈的糞便。他一刻不敢耽誤,直接背上尤氏,一行人飛奔回營地。
“大人,找到了!”
秦鳳池遠遠看見他手里捧著東西朝自己跑來,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又停住了。
“大人,”蕭十三給他看手里的紙包,興奮道,“還是新鮮的,白夫人說這樣的效果更好!”
“……你直接拿過去吧,”他艱難地開口,“白德等著你呢。”
蕭十三根本沒留意他的表情。褚樓則不動聲色地偷瞥他,被他逮個正著。
“你看什麼?”秦鳳池不自在道。
“……沒啥。”褚樓若無其事地把加熱好的湯遞給他,“喏,你再喝點兒湯。”
他坐在石頭上,用慈愛的目光注視著秦鳳池喝湯,最后忍不住小聲說:“你知道,猴子和人挺像的,對吧?所以猴子的便便其實和人的——”
“我去看看小六。”秦鳳池放下碗,果斷走開了。
褚樓遺憾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真想知道這人到底為啥潔癖,關于這一點,他可以和誰打聽呢?
尤氏的土方是怎麼弄的,大家也不清楚,只知道這婦人去了一趟溪邊,把黑漆漆的泥丸一樣的藥丸塞進小六的嘴里,每隔一炷香喂一顆,并且用一種特殊的手法按揉少年的手,喂了大概十幾顆才停下來。
她不斷地讓秦鳳池查看小六背后的爪印,直到那印子漸漸從黑色變成青色,又轉為淡紅。
“差不多了,”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小六的目光帶點憐惜,“讓這娃娃睡一覺,明日醒過來就好啦。”
秦松哇了一聲,小聲和白柳嘀咕:“你娘好厲害啊。”
白柳沒說話,抿著嘴得意地笑。
日頭漸落,繁星從群山升起,霧氣蒸騰又慢慢消散。經歷了一整天的奔波,又因為小六的事情受到驚嚇,眾人都疲憊不堪。
“我們三人守上半夜,十三選幾人守下半夜。”秦鳳池點了點褚樓和秦松。
蕭十三點頭:“屬下和三兒小四守下夜吧,讓西和他們好好休息。”
白柳看了看爹娘,跑到秦松跟前拉住他的手:“我也守夜。”
秦松被他抓著手,有點別扭:“你要來就來啊,就是到時候別打瞌睡。”哎,他難道是坐過頭了,怎麼白柳到哪兒都跟著他……
火塘的柴火嗶啵作響,帳篷里的人很快都陷入沉睡中,只有守夜的四人,圍坐在火塘前,把先前冷掉的烤魚重新烤來吃。
“你說,他們不餓嗎?”白柳一邊啃魚,一邊納悶地看向帳篷,“我要是這麼餓,根本睡不著。”
“主要是他們年紀大了嘛,”秦松喝了一口湯,嘻嘻笑道,“你知道那個蕭十三嗎?呼嚕聲最響亮的就是他啦。”
“……”
褚樓舔舔嘴角,湊到秦鳳池耳邊問:“你家小徒弟和蕭十三有什麼仇?”
秦鳳池轉過頭,總下意識地去盯他的嘴。
他看了半天,伸出拇指抹掉了褚樓嘴邊沾的魚鱗,心不在焉地隨口道:“我本來想收十三做徒弟的。”
“難怪……”
褚樓恍然大悟,摸摸下巴琢磨,“不過,你們也算上天注定的師徒,畢竟都小心眼兒。”
“你不小心眼兒?看來褚少俠命中注定要做他的師娘。
”秦鳳池威脅地捏了捏他的下巴。
褚少俠光明正大,沖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