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關,屋里頓時安靜地嚇人。
秦鳳池大馬金刀坐在桌邊,就這麼盯著屏風,也不說話。
半晌,褚樓從屏風后頭探出頭。
兩人視線正好對上。
“……”
褚樓打了個寒顫,憤怒地指責他:“哇,你好險惡啊,故意屏住呼吸!”
“又如何?”秦鳳池面無表情道,“像三歲小奶娃子一樣不洗澡的又不是我。”
“洗洗洗!”褚樓翻了個沖天白眼,丟了個褲衩出來,“找了個潔癖的媳婦兒,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霉——”
秦鳳池伸手接住他的褲衩,挑眉,忍不住笑出聲。
“你笑了!”褚樓猛地又探出腦袋瓜子,眼睛炯炯瞅著他。
秦鳳池歪歪頭,就那麼含笑看著他不語。
“秦言致你好狡猾,”褚樓光著身子捂臉縮回去,在屏風后頭一邊撲騰水一邊抱怨,“公然賣萌啊,要不要臉嘛……不就看準我抵擋不住你的美色……英雄難過美人關——”
英雄難過美人關嗎?
秦鳳池把疊好的臟褲衩放到一邊,若有所思。誰還不是呢?
只是他的這一個,是個邋遢的美人兒。
時間退回到半個月前,九府衙門的掌權者趙義清,收到了來自京城的加急密箋。
這封來自皇宮的密箋,和九府衙門一前一后到,說的內容差不多。他手下送來的是秦鳳池在東林寺的見聞以及推測,勤政殿的多是說新泰帝的反應和擔憂。
“大哥,”陸仟跟著看完密箋,看向沉思的趙義清,“咱們怎麼辦?”
趙義清嘆口氣,起身道:“盡快趕回去吧。皇爺身邊不能沒人。”
作者有話要說:和邋遢的人同居,要麼改造成功,要麼共同沉淪……
秦大人,你會是哪一種?
第79章 把玉收好(蟲)
他臨走前特地去了洮州駐軍與褚志海道別。
“吳大監說此事可以與將軍通氣, ”趙義清道,“令郎立了小功,皇爺賜他四品侍衛, 此次又和秦指揮使一起去廣南道了。”
褚志海原本還在憂慮新泰帝的反應, 聞言大驚,險些從座位上站起來。
“誰……是說我那小兒子褚樓嗎?”
趙義清有點驚訝, 笑道:“正是, 我上回去天津府,竟沒見到他,甚為遺憾啊。”
“哦, 這……”褚志海尷尬地平復了心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兒子是這麼個熱心功名的人嗎?他作爹的怎地不知。
隨即他又開始擔心。
廣南道那都是些什麼地方啊,用來流放的!再說又涉及到太后等內闈陰私,還有毒啊蠱的, 樓哥兒身體底子不好,萬一有個不好——他越想越坐立難安, 想要寫家書回去問問情況。
趙義清眼睛多利?他們九府衙門專長刑訊。
他稍一打量,就知道褚志海在想什麼, 不由暗自好笑。
看褚將軍的反應, 這小褚將軍, 只怕是個嬌生慣養的小衙內吧?一想到秦鳳池和這麼個小衙內一路同行, 他忍不住幸災樂禍。
也不知該同情被秦鳳池的毒舌荼毒的衙內, 還是同情秦大人也會受權貴子弟拖累。
趙義清咳了一聲:“褚將軍,我的人手在三州一所都設了眼線, 若官員有多異動,則向你稟報。只是將軍須得多加小心,馬喇國近來無端平靜, 就怕是風雨欲來。”
“趙統帶放心,”褚志海肅穆凝神,“我等鎮守西海子,只管守住邊境線,敵不犯我我不動,明犯長歷者——”他眼露煞氣,“我等雖遠必誅之!”
趙義清無言,拱手以表敬意。
半個月后,秦鳳池一行人已經乘船南下,又過去三五日,趙義清才帶著人風塵仆仆趕回了京城。
吳大監再次見到趙義清,激動地幾乎流淚。
“趙統帶,您可算是回來了!”他擦擦眼角,快步跟著趙義清的步伐,跟他訴苦,“秦大人他們去給太后找大夫,可這邊太后昏迷不醒,前朝議論紛紛。皇爺的性子您也知道,硬扛著,大朝小朝不輟,實則心力交瘁……”
趙義清一聽,握刀的手下意識地勒緊,心里不是滋味兒。
“尤其是……”吳大監停在勤政殿外頭,低聲說,“老娘娘的靈柩還沒運回來呢。這事兒也沒查明白,太后那頭不好,這頭老娘娘只能秘不發喪,皇爺為了這個,夜夜難眠,瘦了許多。”
“我知道了,這段時間辛苦大監。”趙義清沉聲道。
吳炳勝搖頭:“大家都不好受,只盼事兒早些了結。”把那背后作亂的賊子揪出來,一切恢復太平就好了啊。
他沖趙義清拱拱手,轉身去了配殿。
總歸趙統帶一回來,他們心里頭都感覺安心許多。
趙義清站在殿前看向整個紅墻院落,總覺得不過月余,這里莫名顯得蕭條。就連守在四處的宮人臉上都帶著喪氣和不安。
他劍眉微蹙,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衣冠,便推門而入。
“皇爺?臣進來了。”
新泰帝衛修稷正坐在窗邊打棋譜,聽到他的聲音應了一聲,也沒回頭。
“老遠就聽到那老貨的嗓門,又跟你說我什麼了?”
趙義清隨手將佩刀擱在御案上,自己坐到新泰帝對面打量棋盤:“大監也是心疼皇爺,這滿宮里他也沒處抱怨,不就得跟臣說了……您這棋譜?”
“趙統帶記性不行了啊,”新泰帝舉起棋譜看看,溫和地笑笑,“自己送我的棋譜,倒跟沒見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