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看太后!”新泰帝也被嚇到,但他咬牙推開吳炳勝, 伸手想要去扶起太后。
“皇爺別動, ”秦鳳池伸刀格開他的手, “讓我來!”他單膝跪下, 小心翼翼將太后翻了個身。
太后仍然活著。
她沒有再嘔吐, 但是嘴角卻開始冒出血沫,眼神直直地盯著新泰帝, 向他伸出手。
“皇爺……”吳炳勝見狀想要阻攔新泰帝。
新泰帝沖他搖搖頭,毫不猶豫地蹲下,想要回握太后白氏的手。
“你——”太后卻猛地用那只手抓住他的衣襟, 面色雪白,雙目怒紅,“是你——你好——”話未說完,人就噴出一口黑色的血,朝后倒了下去。
“珍兒,”國舅爬了過來,驚慌失措地抱住她,“珍兒你怎麼了?!”他用顫抖的手指去試探對方的鼻息,屏息半晌,終于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氣息,不由大口喘氣。
“她還沒死!”他沖著新泰帝喊,“官家,快宣太醫來救她啊!”
新泰帝震驚地看著太后,一身濺血,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哪里還能聽見白國舅的話?他的眼前全是太后剛才憎恨的眼神,耳邊都是她語焉不詳的指責——
對,她那話,怎麼竟會是指責他?
就好像,就好像在指著他,說他是兇手一樣……
秦鳳池同樣震驚。
眼前的一切完全讓他茫然,他從地上抓起蟲子到眼前細看,這些蟲子體積不過是東林寺的一半大小,但是看外形,絕對不會錯——和鉆進他胳膊的那只蟲子一模一樣。可是這些蟲子的生命力卻格外得弱,也沒什麼攻擊性。
遠在嘉興的蠱蟲,為何會出現在皇宮?
他看向大喊大叫的國舅和昏迷不醒的太后,又抬頭看看新泰帝,心中生出不安和恐懼。
老娘娘剛歿,太后又出了事……
慈安宮正混亂不堪的時候,褚樓這方同樣也不平靜。
他下了轎子,跟著蕭十三走進近衛司都指揮使司的大門。這地方還真不像九府衙門,本身位置就在內皇城,等閑平民過不來,文武百官也并不會經過,故而十分安靜。
“你這佩劍挺不錯,”蕭十三這會反應過來,低聲問他,“既然你不是大夫,那怎麼跟著我們大人回來?”
其實他想問,這人怎麼有本事能和指揮使同乘一匹馬,又不好問得太直接。
褚樓斜了蕭十三一眼,心道:這還有個要臉的?
“我是嘉興威遠鏢局的的鏢師,”他齜牙咧嘴地跨過一個門檻,“大夫是我們鏢局的大掌柜,你猜的也沒什麼錯。”
蕭十三恍然大悟,又見他走路這般痛苦,忍不住嘲笑:“那你也算半個江湖人,怎這麼不頂用?”
像他們鷹羽衛,一年里就算沒有額外的任務,慣常巡哨就得外出三四次。距離短的要花費三五日,路途遠的,在外頭趕上十天半個月的行程,都屬正常。別說騎馬磨出水泡了,他們誰的大腿內側不是一層老繭?
褚樓翻了個白眼。得,他還夸早了呢。這秦鳳池帶出來的人,果然都是老陰陽人。
“正常走鏢,誰像你們似的,不要命地趕路?”他吐槽道,“磨破算什麼?路上我都以為自己要摩擦起火了!”
他原本還指望在秦鳳池受傷的時候威風一把,最后兩天日夜不停這麼一趕路,他就徹底跪了。
褚樓實在不愿意回憶那幾天換藥時自己哭爹喊娘的慫樣,簡直往事不堪回首、盡是黑歷史!
“就是這間院子,”蕭十三不敢進去,推開院門示意他,“你自個兒進吧,那個藥膏我等會兒送來,你先歇歇。”說完又忍不住叮囑,“別亂動大人的東西啊,屋里就是多了只蒼蠅,都會被大人發現,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褚樓懶洋洋地哼了一聲,走進去,當著他的面把門給關上了。
“……”
蕭十三摸摸后腦勺,邊走邊琢磨。瞧這幅耀武揚威的小模樣,難不成他和大人的關系特別好?
褚樓一進院子,頓時自在了。
這間院子約莫百來平方,不過是一正兩廂的格局。剩下來留給庭院的空間十分有限,即便如此,院子也經過精心的布置,大量的竹子和樟樹,低矮的灌木和零星山石,讓不大的庭院顯得曲徑通幽。
他沿著中間的石徑過去,耳邊滿是竹葉的簌簌聲,仿佛把外界都隔絕開來。
房子沒什麼特別,正堂敞開,布置成了茶室。東廂緊閉,看著像是書房,西廂應當是寢室,卻門窗大開。
作為客人,他自然不能隨意進出別人的書房和臥室,便在茶室里揀了一張軟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褚樓歪頭嗅了嗅自個兒身上,多少能聞到些許的汗味,但最讓他痛苦的就是大腿內側。
他現在兩條大腿腿根處,先裹著一層繃帶,套一層褲衩,再一層外褲,外頭還有一層外衫,不能透氣就算了,偏偏還天熱,汗干了又濕,到最后一天藥都沒換。此時他只要稍有動作,兩條腿內側就鉆心的疼,火燒火燎的疼!
他長這麼大,令他痛苦到難以忘記的經歷就只有三次。
第一是小時候有一次病危,那次他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鬼門關;第二就是去關外被沙匪擄走,險些就要被沙匪斷手斷腳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