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鳳池跪在一旁,咬牙扶住他:“皇爺,您不可這樣折騰御體!”
新泰帝看向他,表情癲狂:“御體?不,我就是凡胎□□,只以為我坐擁天下,是真命天子——可我就是個凡人,我的御,是拿親娘的命換來的!”
他眼瞳沉得發黑,瘋狂得像有個旋渦,要將所有人都卷進去。
“你知道,”他耳語一般喃喃說,“你知道這個事,無論如何,和白氏脫不開關系。”
秦鳳池無話可說。
對,無論到底兇手是誰,說一千道一萬,定然會牽扯到那麼些人。
新泰帝慢慢扶著他站起來,眼淚還流著,眼睛里已燃起了火光:“不管兇手是誰,我親娘已經死了,我再也沒有念想了。”
他站在那里,一下子被這個事實擊垮,絕望不已。
秦鳳池沒辦法安慰他。
鷹羽衛里都是孤兒,他三歲被送到濟民所,五歲進了王府,養育他的是王府的姑姑們,是新泰帝,甚至吳炳勝也照顧過他們。
說實話,要說父親的形象,他有時候還能勉強往新泰帝身上靠,母親在他腦袋里就是一片空白,實在無能為力。
作者有話要說:秦鳳池:這老公!
此老公非彼老公啊!太監也被成為老公的啊!
第57章 慈安異變
新泰帝在眾人眼里, 一直都是性格內斂、執政手段溫和的守成之君。他堅定地奉行先帝的政令,又極為善于納諫,在臣子的眼中稱得上是一位好皇帝。
不過在秦鳳池眼里, 只覺得他這位上司心思深沉, 掌控欲極強。所謂的內斂溫和,不過是對方控制自身言行展現出的外在表現罷了。
他實在沒見過新泰帝如此情緒外露的一面。
“皇爺……”他欲言又止, 不知該如何勸說對方。
新泰帝發泄之后, 卻漸漸冷靜下來。
他抬手阻止秦鳳池說話,低聲吩咐:“去喚大監,朕要洗漱更衣。”
秦鳳池無法, 只得出去找人。
老娘娘的事情還一團亂麻。他本以為只要自己回來親自和皇爺說明情況,事情就不至于失去控制。可沒料到一涉及到老娘娘,皇爺便換了一個人,完全不愿意聽他分說。
唯一好在王城已經去了嘉興, 九府衙門想必很快就能控制住東林寺。但是,后續老娘娘的遺誥、舉哀和安葬, 無一不是要緊的大事,一樁樁都要等著皇爺去料理。皇爺若是鉆了牛角尖趁某些人的意, 只怕老娘娘的身后事來不及處理, 前朝后宮就得大起動蕩。
秦鳳池滿腹心事, 于是見到吳炳勝時, 仍然眉頭緊皺。
吳炳勝還以為里頭出了什麼事, 嚇得臉都白了:“秦大人,皇爺怎麼樣啊?”
秦鳳池抬頭看他, 沉吟片刻,便揮退左右。
“大監,有件事我得跟你交個底, 好讓你心里有數。”
吳炳勝心中一動,瞥了一眼殿內,輕聲問:“莫不是和太后娘娘有關?”
“說不好,”秦鳳池快速把事情跟他講了一遍,“……現在就怕有人故意挑撥皇爺和整個白氏一族的關系。我雖想勸說皇爺,可皇爺正是悲痛欲絕的時候,根本不聽勸解的話。”
吳炳勝震驚不已。
他嘴唇抖動,難以置信地問他:“老娘娘……真個去了?”
秦鳳池沉重地點頭:“我親眼所見。”
吳炳勝心里頓時透涼,往下直墜。
“皇爺哪兒受得住啊,”他紅著眼眶,顫道,“老娘娘一生侍佛,與人為善,又遠離皇爺和后宮,怎麼還會有人對她下這等毒手?”“正是這個道理,”秦鳳池道,“老娘娘與白氏十幾年都相安無事,我實在想不出白氏日子過得好好的,為甚要下殺手。
”
歷朝歷代也并非都是中宮所出繼承大統,老娘娘要不是吃了身份的虧,甚至還能和太后平起平坐呢。就那,也沒見有嫡母殺了庶母的。
吳炳勝卻不似秦鳳池,他接觸王室外戚多了,想得也多些。
“秦大人可別忘了魏王殿下。”他蹙眉提了一句。
秦鳳池嗤笑:“魏王難道是活膩歪了?往日安安分分尚且備受猜忌,如今直接殺了皇爺的親娘,是打算造反嗎?”
“小祖宗!”吳大監嚇一跳,緊張地看了看周圍,“您這嘴巴可真是生冷不忌的,這種話哪能隨便說?”
秦鳳池不耐道:“大監快叫水吧,皇爺只讓你進去伺候。”他頓了頓叮囑道,“我把此事告知大監,若有機會,大監還要勸勸皇爺。”
吳炳勝本想說什麼,又把話咽了下去,拍拍他。
他急匆匆去傳喚宮人端水送食,心里想著,以他對皇爺的了解,秦鳳池的念頭只怕要落空,且看著吧。
新泰帝沉默地任由吳炳勝來回折騰,給他換了一身衣服,重新束發戴冠。這麼一弄,他人就顯得精神多了。吳炳勝又取了兩個雞子兒給他輕輕揉眼圈,等到新泰帝走出勤政殿,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他曾經嚎啕大哭過。
“去慈安宮。”新泰帝疲憊地下令。
吳炳勝和守在門口的秦鳳池對視一眼,只得默默跟在新泰帝身后。他們這頭剛剛跨出勤政殿的院子,那邊就有小宮女步履慌亂地跑回慈寧宮。
“姑姑!”
小宮女大聲喊,“官家去慈安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