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說的不都是事實?”秦松急道。
“你實在天真,”秦鳳池眼神冷淡地看向別處,“因為東林寺遭遇蠱蟲,你就直接認定此事和太后有關,你可知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封密函送上去,朝廷內外會引發多大的動蕩?”
秦松不能理解:“老娘娘是皇爺的親娘,皇爺肯定希望知道誰是主謀,咱們不過是把這些線索遞上去,最后如何,不都要聽皇爺的?”
秦鳳池險些被氣笑。
好啊,這會兒倒是能看出來,這小子確實是官家欽點。
他傷口還疼著,無力地指點徒弟:“蠱蟲這個事,你再想想,其實有幾種可能。”
“一種,就是太后不甘皇爺惦記著老娘娘,想趁機神鬼不知地解決老娘娘,只是不湊巧被咱們發現了;又或者,此事是外戚家所為,目的差不多,也是想替太后鏟除后患,但太后并不知情;最后一種,此事根本與太后或白家無關,對方就是想要引起皇爺和太后互相猜忌,好從中謀利。”
秦松聽傻了,結巴道:“會有……第三種情形嗎?”
“為何不會?”秦鳳池嗤笑,“你別忘了,圣人可還沒有兒子傍身,若她最終生不出來,將來無論哪位皇子上位,圣人都將是第二個太后娘娘。此事若成,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
秦松打了個冷戰。
他還是第一次直面這種赤條條的明爭暗斗,換種說法,人性之丑惡。他還以為太后娘娘派人暗殺老娘娘已經叫做陰謀詭計,殊不知別人還有計中計、環中環。
“……師父,那,咱們是不是不應該送密函?”秦松頭都不敢抬,“那個擇月樓,原先不是皇爺手里的人嗎?她們已經準備好了密函,當時就想要送出去呢。
”
那個裳云商當時就說要他立刻出發,他堅持說第二天再走,還引得裳云商的懷疑。好在擇月樓這幾個人都不懂武功,不過他為了保險,也繞了半天才回來。
“是嗎?”秦鳳池瞇眼,有點不快,“交到我手里的人,胳膊肘還敢往外拐?”
秦松偷看他師父,心道:那不是胳膊肘往皇爺拐嗎。再說,重點也不是這個啊!
“她們送她們的,你只管送你的,趕在她們前頭就行了。”秦鳳池揮揮手。
于是秦松就再次被打發走了。
屋里恢復了寧靜,秦鳳池靠在榻上看著手里的書,思緒卻不知飛到何處。
他聽秦松說完幾個暗哨的情形,唯獨對擇月樓有些疑慮。不過也可能是他自己多疑,擇月樓原先畢竟為皇爺辦事,行事不愿屈從他人,不奇怪。
再說秦松。
秦松雖然有年紀小、膽子小、喜歡哭等諸多缺點,不過相對的也有細心謹慎辦事牢靠的優點。他一晚上出去回來出去再回來,走的都不是同一條路。
這次再出門,已經子時過半,他從宅子東南角順著墻竄出去,躲在外頭的灌木叢等了一炷香,然后才蹭地進了林子,繞了大半座城,從西城門出去。
“方才前后半個時辰,可還有人出去?”秦松在馬上問道。
“大人說笑,”城門兵抱拳,“子時已是宵禁,除非似大人身有要事,否則憑他是誰,標下等也不敢放人出入。”
秦松無言,駕馬便直奔而去。問了也白問,哨子要想出城門,只怕不會像他這樣走大門。
西城門外便是官道,官道依山傍水,往前再行二十里,便有百姓經營的驛站,商旅行人都能打尖落腳。
二十里路,騎馬不過兩刻鐘左右,秦松便打算到驛站就采買些干糧,過后就要日夜兼程地趕路。秦松駕馬奔跑,微風輕拂,頭頂月朗星稀,正是難得的好夜景。他卻無心欣賞馬上風光,心里不知道怎地,越來越慌。
他捏緊韁繩,總是控制不住地看向右邊那片陰森森的密林,心里直打抖。于是他暗自給自己打氣,不至于!身為鷹羽衛、他師父的徒弟,怎能一次中招,就十年怕井繩?
這兒不可能出現第二個許昌順!
他的馬一定沒事!
作者有話要說:褚樓和寧飛一樣,都是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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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松:我的馬一定沒事!
秦鳳池:你的重點只是馬?
褚樓:因為窮。
第39章 怎又是你
可能世上事情就是如此, 總是禁不起念叨。
秦松神經越繃越緊,就在他緊張到了極點的那一瞬間,他的耳力突然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聽到了來自右邊的樹林里某種熟悉的聲音。
金屬劃破空氣帶起氣流, 羽尾的急顫……好濃重的殺氣!
是箭!
還不止一處!
秦松瞳孔驟縮, 全憑身體千錘百煉的本能,伸掌猛地一擊馬鞍, 借力翻身滾下的同時拔出佩刀。
幾乎就在他離開馬身的下一秒, 坐騎的頭顱就被一支利箭貫穿,馬蹄因為慣性仍然帶著身軀往前奔跑,頭卻已無力垂下, 于是整匹馬倒翻過去,至馬頸折斷,鮮血遍灑。
而第二支箭緊跟其后,前后不過眨眼的差距, 牢牢地將馬匹釘在了地上!
這是強弩!
第三支箭隱藏在其后破空而來,秦松雙手握刀, 硬生生被巨力撞翻,連滾幾下卸去了力道, 單膝跪地, 汗如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