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松一聽,眼前發黑,嚇得差點跪下去。
“沒用的東西,”他師父冷哼,邊走邊數落他:“我養你作甚?不如養只蟈蟈咯。”
秦松木然想:上回不是說鷯哥嗎?
可是他一想起師父嘴里的蟈蟈,再聯想剛才看到的黑壓壓的蟲群,又有種欲嘔的沖動。為啥啊!師父為啥非要把他和蟲子比?!
非要在這種時候嗎?
秦鳳池倒也不是真得無聊,非得這會兒刺激徒弟。
他是估摸著里頭興許還有幾個像這樣的,若不提前打招呼,到時候他顧不上秦松,秦松再一害怕直接癱了,那不等于送人頭?剛才如果他反應不及時,可想而知那幾只蟲子會直撲他的臉面,一個不好,他就跟秀姑一樣了。
第二進院子很安靜,正屋房門大敞,左右廂房垂掛著藍色布簾,但是廂房的窗戶都打開著,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布置。
“……老娘娘在呢。”秦松的膽兒已經完全嚇破了,細著嗓子指向左邊的廂房窗戶。
從窗戶外可以看到,屋內正對著他們的那面墻上,掛著一幅無盡意菩薩像,下設香案,地上鋪著蒲團,一個白發素服的老婦背對他們跪坐在蒲團上,一下一下地敲著木魚。
但是秦鳳池注意到,香案上的香果已經腐爛,有飛蠅環繞,香也早就燃盡,這些細節都讓屋里的情形愈發詭異。
他用極輕的聲音命令徒弟:“找塊布,把你的口鼻遮住。”說完自己也掏出一條蒙臉的黑布,嚴嚴實實把鼻子嘴巴擋住。萬一迎面擋不及蟲子,也可稍作阻攔。
秦松忙不迭閉上嘴把臉蒙上。
兩人站在外頭并沒有擅動。其實他們已經心里有數,對比外頭那慘烈的場景,老娘娘估摸也已經死掉,屋里的人之所以還能動,是蟲子作祟。
秦松看看師父,腦子里瘋狂閃過很多念頭。
譬如,太后娘娘的娘家姓白,這個姓氏本就不尋常。
因為太后的祖上,是云貴土司。
作者有話要說:秦松嘀咕:師父拖我仿佛拖豬。
秦鳳池冷笑:豬能吃你能嗎?別侮辱豬。
秦松:在外面我仗著師父耀武揚威,在師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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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及,秦大人的手帕真得很多,掏出了一條又一條
小秦大人的手帕和師父一樣多
第36章 流血流淚
秦鳳池回憶剛才進前院的場景, 之前他和秦松就站在院子外說話,發出了各種動靜,可是秀姑的尸體沒有任何反應, 似乎是從他踏進院子的那一刻, 尸體,或者說蟲子, 才突然有所感應。
那麼從目前來看, 他們站在廂房外頭,還不會影響到屋子里的蟲子。
他想著想著,頭有點疼。
也許他們應該直接退出去, 萬一驚動了蟲子,導致老娘娘的尸體像秀姑一樣被損毀,日后只怕更不好跟皇爺交代。但是……若就這麼走了,老娘娘的尸身是會一直受蟲子控制保持原樣, 還是會很快腐敗?若是腐敗,那些蟲子豈不是到處亂飛?
秦松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蹙眉回頭,就看到徒弟“太后”的嘴型。他眉頭一跳, 大掌一把捏住徒弟的小臉, 威脅地晃了晃。
瞎說什麼胡話, 還要不要命了?
秦鳳池左思右想, 拿不定主意。不僅是考慮到新泰帝, 老娘娘本來對他就不錯,如果有選擇, 他還是想要盡量保住老娘娘尸身完整。
“師父,要不咱們先去通知禁衛軍?”秦松難得看到自家師父這樣舉棋不定,提議道, “先派人看住院子,走馬驛加急稟告皇爺,再讓哨子找找懂行的人?”
他這番話倒有條有理,秦鳳池聽罷考慮片刻,覺得可行。
“就這麼辦吧,”他贊賞地看了徒弟一眼,“沒想到蟈蟈也有腦子。”
“……”師父這嘴,不如不夸。
既然有了決斷,兩人也不打算在此逗留。秦松戰戰兢兢的,恨不能踮著腳走路,秦鳳池鄙視瞥他,轉身之前,又看了看老娘娘的背影。
就這一眼,讓他一下定住。
他目力極佳,匆匆看過去,便看到了蒲團旁爬來的一只灰色的小老鼠。那老鼠約摸嬰兒拳頭大小,毛發下還透出鮮嫩的肉粉,顯然還是只幼崽。
秦鳳池瞳孔猛縮,下意識地抓住徒弟的肩膀。
來不及了!
只見那小老鼠懵懂地嘬了一下老婦人的衣角——僅這一下——
嗡————————
尖銳到刺耳的嗡鳴聲炸開,接下來這一幕很多年后仍然是秦松的噩夢。
老娘娘融化了!
不對!或者說,她的皮坍塌了,連著衣服一起,從下往上,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完全癱平在了地上!
隨后從地上的人皮和衣服里,如同潮水般涌出大量黑色的蟲子,一層疊起一層,而后,這些蟲子如同利箭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你見過蝗災麼?
那些巨碩無比的丑陋的蟲子,鋪天蓋地,振翅亂飛,甚至將天空都遮蓋住。它們撲向一切可以啃噬的活物或者死物,砸到你身上,像石頭一樣堅硬,隨后便好似要鉆進你柔軟的皮膚,吸食你的血肉——
秦鳳池再料不到會是這樣的發展。
他鉗住徒弟的肩膀,兩人極速后退,不斷拿刀揮打撲過來的蟲群,可是蟲子殺也殺不完,如同流水一般順著地面、墻面、窗戶,爬出來的,飛出來的,無窮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