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初嘴角抽抽,大馬金刀坐在榻邊,面前站著的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披云神槍。
“你剛才到底什麼意思?說清楚了。”他捂著額頭道。
寧雄飛垂頭喪氣,養子不孝就是這樣,一個個盡知道坑老子!
“你上次跟玉娘在屋里說話,我聽到了。”他嘆道。
孫子初懵逼。
他和他妹說話多了,哪次?
寧雄飛急道:“就上月,我我偷看那次第二天!”
他索性全說了,“我本想去探探你口風,誰知道聽到你妹說起你老爹的遺愿,你家三代單傳啊,一門醫術傳兒不傳女。我這要是霍霍了你,你家就絕后了,老了也沒人給你摔盆兒,百年之后,你爹不得殺了我?”
孫子初聽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表情頓時扭曲。
“你這人——”他單手捂著臉,半晌放下手,無奈道:“等你我百年,我爹早不知道投胎去哪兒了,還管得了你?再說,鏢局十幾個徒弟,哪個不能給我養老送終?”
寧雄飛認真地搖頭:“這是不重要,但我知道你的心結。我,我擔心你日后后悔。”“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孫子初奇道,“我要真走了,你覺得是我后悔還是你后悔?”
“……我后悔行了吧。”總鏢頭一臉沮喪。
孫子初慢慢平靜下來,仔細地打量寧雄飛的臉,那上面還留著自己的巴掌印。他這會兒也不想再折騰這傻子了,直接問道:“你既也是看重我的,為什麼又收杜老板的荷包?就單純為了讓我知難而退?”
寧雄飛高高大大一人,這會兒委屈得跟小媳婦似的。
他低頭看看荷包,低聲道:“……不是人送的,是我買的,花了八十文呢。
”
“八十文?!”孫子初騰地站起來,怒道,“八十文夠買兩個這樣的綢緞荷包了!”他氣地在屋里直轉悠,“好啊,我就知道那女人是個奸商!真是無奸不商!你的錢可真好騙!”
寧雄飛一聽這話,不由為自己的機智暗喜。其實他花了一百二十文。
他見孫大掌柜沒完沒了地碎碎念,想了想,直接伸臂把人往跟前一撈,細窄的腰身兩手這麼掌住,妥帖得很。
孫子初給他搞愣住了,抬頭看他:“干什麼?想挨揍?”
寧雄飛咧嘴笑:“你這大腿沒我胳膊細的,我要不讓著你,你想揍哪個?”
他此時心態輕松地簡直快要飛起來,反正人他是留下來了,既然留下來,日后說什麼他也不會放手。且快活一日是一日!
孫子初剛準備陰陽怪氣一下,就覺眼前突暗,嘴唇上傳來了溫熱的觸感。某鏢頭大手掌住懷里人的后腦勺,臉稍微一側,便含住了對方柔軟的唇瓣,舌尖沒耐心地直挑而入。
窗戶外,褚樓慢慢地蹲下去,捂著自己的眼睛。
瞎了瞎了!
看到了長輩親嘴兒,他這輩子完了!
晚上快子時,寧羽收拾好了客院最后一點雜物,往他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正在院子門口,他看見小師弟晃晃悠悠跟喝了酒似的身影。
“幺兒,干什麼呢?”他伸手抵住對方的額頭,“走路不看道,你想撞門上?”
褚樓一抬頭,臉色通紅,眼神迷蒙。
寧羽不由皺眉,又仔細感受掌下的溫度,沒發熱啊?
“你剛才干什麼去了?”
褚樓嘴唇顫抖,險些哭出來:“師哥,我眼要瞎了!”“怎麼回事?”寧羽一驚,掰過他臉去看,“你別動,師哥來給你看看。
”
“哎呀不是真得瞎,”褚樓哭喪著臉推開他,“我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啦!”
“不該看的……”
寧羽突然醒悟,瞇眼看他:“你偷摸去草廬了。”
褚樓不由心虛,畢竟事關師父和先生的隱私,他哪敢說呦!媽呀,師父會不會想要大義滅親,滅了他的口?
“沒、沒有這回事!”他慌慌張張往院子里竄,朝后胡亂擺手,“師哥我困死了,先去睡了啊。”
寧羽沒追他,只在后頭盯著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看樣子,師父和先生的矛盾應當是解決了。既然如此,他總算也沒對師弟們食言,豈不是絕好的結果?
他頓時一掃疲乏,心情愉快地進了跨院。
第32章 月夜黑影(倒V開始)
褚樓他們這一排房間, 推開窗戶,后頭正連著一個花園。穿過園子再過去就是一排后罩房,被改建成了馬廄。
這園子占地不小, 從前一直沒打理過。一開始, 寧雄飛只是胡亂種著些白菜蘿卜,絲瓜藤子, 拐拐角角雜草叢生。自從孫子初來了鏢局, 園子就煥發新生。
如今再看,園子里已經樹木參天,山石林立, 花草豐茂,還引了溝渠流水進來。夜半蟲鳴蛙叫,更顯得靜逸。
菜園子也還留著,只是挪到了馬廄的角落, 另開了一片。雖然不大,也打理得相當精心, 一年四時,總也有新鮮的菜蔬上桌, 著實給鏢局省下了不少花銷。故而鏢局每個人都要輪流去澆水施肥除蟲。
褚樓趴在窗戶上走神, 想到那菜園子還藏著他小時候找的一些石頭。
那是他和師兄們在一處廢棄的礦山找到的。
他一直堅定地認為自己找到了玉石原石, 求著師兄幫他搬回來。
師父走南闖北的, 一身的本事, 大約發現他撿回來的都是廢料,便哄他放在菜園子里藏著, 說,等他長大再解開給他娶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