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廢話,直接丟了!”秦鳳池額頭青筋綻起,臉色陰沉。
他粗魯地拆了發髻,一頭黑發濕淋淋地貼在光羅的背上,水珠不斷沿著雪白的脖子,一路滑下肌理分明的結實背部,最后順著流暢收緊的腰線一路往下。
秦鳳池抬臂聞了聞自己,果然也是一股腥味,眼神瞬間變得兇狠。
“……”
秦松噤若寒蟬。他師父一貫喜潔,如非必要,絕不可能主動往水里頭跳。所以說……果然是被人給逼著跳了水?
他不敢再想,連忙跑前跑后地給師父拿干凈寢衣和布鞋,又在熱水里加了些花露。“師父,這可是新上貢的大食花露,據說香氣極為持久,你要不試試?”
空氣中果然彌漫起帶著水汽的濃烈花香,很快便掩蓋住了難聞的味道。
秦鳳池心情和緩下來,抬腿跨進木桶。
他舒坦地出口氣,渾身都放松下來,懶洋洋地搭著桶沿。
“不錯,桶哪兒來的?”他難得贊一句。
秦松高興道:“是對面那傻……那褚云開差人送來的,全新,沒人用過!”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聽到褚樓,秦鳳池頓時臉色一冷,仿佛又回到到那種水草纏身,黏糊糊的水下,殺氣四溢。
“……”
秦松瞠目結舌。他還沒罵出來啊,師父就這樣生氣?
小徒弟油然而生一種危機感。
這褚樓也太會了,竟然用一個木桶就收買了他師父!看著憨厚老實,原來是個心內藏奸跟他搶師父的人!
“師父,貨艙可有什麼不對?”他懷著小心思換了個話題。
秦鳳池臉色更加冰冷。他看著小徒弟戰戰兢兢的模樣,深吸口氣,收起了不快的情緒。
“賬本不在那里,”他淡道,“不過,可以讓趙義清查查這人在京城的商鋪。我看到有幾幅古畫,真品應當在宮里收藏,既然流到商賈手中,中間只怕不止倒賣了一手。”
秦松了然。這里頭肯定就要牽扯到內宮了。
“如果此人和知府關系密切,那豈不是知府也有問題?”
秦鳳池漠不關心:“抄家問罪都是九府衙門的事,咱們只管拿到賬本。”以他來看,天津府知府定然脫不了干系。
何姓商人能夠在如此大的行省爬到商會行首的位子,通常與地方官的扶持離不開關系。雖說以他之前查看的履歷簿,那位陳知府考勤中平,并無不當,在地方口碑也還不錯,但是往往那最貪的老鼠,挖的洞都格外得深。
混亂的一夜并沒有影響到褚樓。
第二天,他起個大早,神清氣爽地繞著甲板跑了一圈才回屋。
褚樓坐在舷窗上,哼著歌看窗外數米處的滾滾江面,一反過去幾天的頹廢,簡直容光煥發,精神抖擻!
一想到那水賊被他直接逼到跳水,他就覺得怪有成就感的。
第5章 入住邸店
他琢磨了一下,覺得人果然不能閑著,便翻回屋子里,叼著筆把昨晚勇斗水賊的事跡,事無巨細地寫下來,打算一靠岸就寄給劉景鈺,順便囑咐對方替他打聽家里的情況。
畢竟按照他爹那性格,這麼悄無聲息的就放他走了,啥反應沒有,有點不大正常。
褚樓寫罷,瞇眼審視了一番,這才滿意地封信。這下鈺哥兒倒不必擔心他錢不夠使了,等到江南登岸,秦姑娘還要付他工錢呢。
等到日頭漸落,船上燈火通明,褚樓換了件深色短打,綁了袖口和褲腿,這才出門。
他靠在秦鳳池艙門旁,伸手扣了扣門:“秦姑娘,是我。”只聽里頭窸窸窣窣一陣,便有個輕巧活跳的腳步聲靠近。
“你是誰啊?”門后響起脆嫩的聲音。
褚樓早聽出來腳步聲不同了,猜想是秦鳳池身邊那個小丫頭片子,遂揚聲道:“我是你家姑娘雇的護衛,來問問你們可吃了,若不便出門,我就替你們去取些吃食來。”
也就是意思一問,斜對門這一下午都沒人出來,想也知道肯定還沒吃過。
這時候屋里又響起一個極輕的腳步,隨后木頭艙門便吱呀一聲朝內打開。一個鬢發烏黑,皮膚雪白的高挑女子站在門后。
她微微側頭,目光并不直視他,只將紅唇輕抿,輕聲道:“公子。”
褚樓頓時呆住了。
他腦袋里一瞬間轟然空白,耳邊仿佛響起一個低沉磁性的男聲徐徐道:
春天來了,萬物復蘇,大草原又到了動物交……
“你傻了呀,我們娘子叫你呢!”小丫頭躲在門后沖他做了個鬼臉。
褚樓猛然回神,已經從額頭紅到了脖子根。
他懊惱萬分,低頭尷尬道:“姑娘,你你莫叫我公子,我這個、我叫褚云開,你……”話未說完,恨不得掐死自己。
非親非故的,叫人家姑娘怎麼喊自己名字啊?
秦鳳池掩唇低笑:“褚公子,您對我有恩,我怎麼好隨意喚您名諱呢。”
褚樓疑惑地抬頭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為何秦姑娘今日給他的感覺,莫名地冷淡許多。
他不由失落,訥訥道:“我如今不過是姑娘的護衛,至少……不要這般客氣罷。
”他頓了頓,又道:“姑娘應該還沒吃吧?這天也晚了,船頭人多雜亂,你們不必出來,讓我去取吃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