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再忍耐一段時間,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倒在沙發里,閉上眼睛。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手機里顯示是五點。我竟然就這麼睡過了下午的專業課。
不過也沒有關系了。
客廳里沒有開燈,窗外陰沉沉的,云朵烏黑又壓得很低,應該是醞釀著一場大暴雨。
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吧。
我正想起身,余光卻在沙發的角落里瞥見了一抹鮮艷的紅。
它就像黑白電影里唯一的色彩,顯得格格不入又奪人眼目。
我的心臟劇烈地躍動兩下:“紅紅?”
紅紅的前肢耷拉在頭頂上,聽到我的響動,兩顆烏黑的眼睛轉動著朝向我。
紅紅怎麼還在這里?
它被落下了?
可是今天我們離開的時候,我并沒有發現紅紅的身影,它的顏色醒目,只要不是故意藏了起來,都能一眼看到。
紅紅抬起前肢,無精打采地擦了擦眼睛,然后爬動著向我靠近。
我試探著,學沈見青的樣子,伸出手背去。紅紅果然毫不猶豫地攀上來,用它纖細修長的前肢摩挲我的手背,帶來一陣輕微的酥麻。
它算是沈見青的寵物嗎?我應該把它送回去。可……我私心里,是想要把紅紅留下的。
如果,如果連一絲念想都沒有,那我該怎麼證明曾經有這麼一個人深深地愛過我?
而且,如果紅紅在,或許沈見青……會再來見我也說不定。
我的心里千百個念頭縈繞而過,每一個念頭里都有一個名字叫做“沈見青”。
原來真正地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
我的愛不如他的那般熾烈大膽,像是這場夏日里最灼目的驕陽。
我素來是容易回避的一個人。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去找他,我循規蹈矩,墨守陳規,只默默地期待著他再來見我,就像那個夜晚,他不期然出現在我的門前。風塵仆仆,但滿眼里依然是我。
“你愿意留下來嗎?”我低低地問,像是自言自語。
雖然不期待紅紅真的能夠回答,但紅紅卻鼓動起四肢,爬進了我的衣袖里,然后抓住了衣物,徹底不動了。
所以它是愿意的嗎?
我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
之后,生活再次歸于平靜。
只是我常常想起沈見青。
深秋過去,冬天的第一場雪就到來了。鹽城是個南方城市,很少會下雪,今年卻是個例外。
飄飄揚揚的雪花并不大,只在地上積攢了薄薄的一層,但依然在學校里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畢竟學校里大部分是沒有見過雪的南方人。操場上堆滿了學生,打著無甚可打的雪仗,每個人臉上都是新奇的笑意。也有北方人,描述著北國千里冰封的風光,引得無數人神往。
不知道沈見青有沒有見過那麼大的雪呢?
我獨自走過后湖,與洶涌的人潮擦肩而過。湖里的荷葉已經徹底沒有了,只有幾枝干枯花桿支楞著,描述著過去的夏日風景。
沈見青還沒有見過這樣的荷塘吧,他連荷花都沒有見過呢。
哦,他也沒有聽過詩。那句“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他都聽不懂。真可惜,如果他多留一天,還可以去聽聽古代文學課,說不定他會喜歡……
我在浮橋上駐足站了一會兒,腦子里思緒飄得很遠。
前面忽然走來一對小情侶。這浮橋并不寬敞,他們又是并排而行,我便只能側身讓他們過去。
他們逐漸走近,那女孩子下意識瞥了我一眼,腳步便停下了。
我疑惑地看她,便覺得這女孩子看起來很眼熟。
“學長,是你啊。”她撩著臉側的頭發,將清秀的臉從黑色的帽子里暴露出來。
那帽子的款式看起來像是男款。
我頓了片刻,終于想起了她的名字:“趙如故。”
趙如故身邊挽著個男孩兒,個子高高的,很戒備地看著我。他皺著眉,眼里對我是淺淺的警告,手更緊地摟住了趙如故的腰,像是宣示主權。
趙如故無奈又滿是笑意地瞪了他一眼,并沒有掙開他的懷抱。
男孩兒微挑著下巴,說:“李學長。”
趙如故說:“他是我男朋友,也是文學院的。”
那也算是我的學弟了。
我想起那天我拒絕了趙如故,她雖悵然若失但卻并不悲傷。她曾經口口聲聲說喜歡了我很多年,但現在看來那確實只是單純對于皮囊的欣賞,并不是真正的喜歡。
男孩兒垂頭,脈脈地凝視著趙如故,身體微微側著。這是一個保護的姿勢,也隔絕了一部分我的視線。
趙如故笑著沖我擺擺手:“我們走了。”
男孩兒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
我看著他們漸漸走遠的身影。趙如故似乎是踩到了冰雪,腳下一滑。男孩兒立刻護住了她的腰身。
現在看來,她已經找到了她真正的理想型。
“叮——叮——”
正在我打算繼續前行的時候,放在衣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第67章 舊友重聚
黑色的屏幕上躍動著來電者的名字。
徐子戎。
那道攙扶著欄桿扶手,艱難保持著平衡,一步一步踉蹌行走的身影便陡然浮現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