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哭笑不得,再次摸不準他是不是個江湖騙子。
不過,是與不是似乎也并沒有那麼重要了。
之后的活動倒沒有什麼特別,大家湊到一起,說些天南海北的事情。
周天晚上,我們退了帳篷,各自回去。兩天的活動,晚上還睡在帳篷里,大家都是一身疲憊。我回家坐電梯的時候已經覺得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摸到家門前,我剛把鑰匙捅進去,卻聽到身后一陣細微的聲響。
一道黑色的影子映照在了墻上。
阿沈:一閃而過
第61章 跋涉相見
危險的警報讓我意識驟然清醒。
我們這邊的樓層是一梯兩戶,同時也有逃生樓梯,我對面那戶是一家三口。樓道聲控的電燈燈光昏暗,應該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前段時間就想找物業修一修,但卻總忘記。
“李遇澤。”他很低很輕地喚我。
這個聲音太熟悉,這個影子也太熟悉。我在夢里早就已經見過無數次。
而我現在是不是也在夢里呢?
我沒有轉過身去,好像只要我不轉過身,不看他,就可以保護自己一樣。
我呼吸一定,快速把鑰匙捅進了鎖眼里,擰動,開門!
我閃身進去,反手就要關門!
“啪”的一聲,一只單薄的手掌撐住了我的房門,讓我再也不能把門合上。
我的手也跟著那聲音一抖,他立時又把門拉開了些許。
我們就這麼隔著一道房門,無聲地對峙。直到我聽到一聲很輕很低的嘆息。
“遇澤阿哥……”
他修長的身軀杵在房門前,我們之間的距離好像又變得無比近。我平復下心底里下意識的慌張,終于抬起眼看他。
可就這麼一眼,卻叫我愣在原地。
沈見青身后是漆黑的樓道,他置身在昏暗的燈光下。
只是現在,他完全沒有了我記憶中的樣子。一身苗服臟兮兮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胳膊的地方還擦破了,可以看見他細白的臂膀。他腳上的布鞋鞋底幾乎是被磨平,還可笑地露著一個腳趾。曾經掛在他身上叮當作響的環佩已經不見了蹤影,連他發間常佩戴的銀飾也沒有了。
要不是他臉龐還勉強稱得上干凈,我幾乎會認為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流浪漢了。
這還是我記憶里那個苗族少年嗎?
趁著我這一愣神的功夫,沈見青終于徹底打開了大門,我們之間的屏障完全消失。
我下意識想后退,可最后卻忍住了這個想法。我在心底對自己說,現在在這里,他并不能再把我怎麼樣了。這里不是他的苗寨,不是他一個人就可以說了算的地方。如果他真的亂來,我可以呼救,他甚至走不出我們小區。
我不用再怕他,不是嗎?
沈見青沒有進門來,只是扶著門站在門口,也固執地不肯讓我關門。
我心里稍定,按亮了電燈。
立時,光明降臨在我們身邊。
沉默了很久,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像兩尊可笑的雕塑。半晌我才敗下陣來,說:“你是怎麼找來的?”
論固執,我永遠贏不了他。
沈見青在門外,那一身風塵仆仆幾乎是最好的答案。
他垂眼看我,眼里的情緒和偏執一如當初。我忽然想起了我們分別那天,他狼狽地倒在地上,咬牙切齒地說的那些狠厲的話。
我以為他會沖進來報復我,但他沒有。我以為他會又說些可怖的言論,但他這次依然沒有。
“我很想你。安普說你回了家,讓我不準再來打擾你,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真的太想你了,我就自己來了。”
沈見青說話的時候,面色變得柔和,語氣里帶著小心翼翼的祈求和試探,全然沒有了當初發瘋時偏執強硬的模樣。
甚至他讓我想起了我們最初相識時候的樣子。
我當時以為他是個單薄堅強的沒了父母庇護的少年。
這也是他裝出來騙我的嗎?
可他早就已經沒有了騙我的必要。
我說:“你自己怎麼找來的?”
沈見青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從他破爛的衣袖里,爬出了一抹亮紅色的身影。
紅紅攀在他青筋可見的手背上,沖我沒精打采地揚起前肢。它那如黑豆一般的眼睛轉向我,又轉向沈見青。
“香包?”我立刻想到了那個本應該被塞進垃圾桶里的東西。
沈見青眉峰一動,詫異的表情一閃而過。正當我以為我猜錯的時候,他卻接著說:“遇澤阿哥,你為什麼還要留著我給你的香包——在你明明知道了香包的含義之后?”
那個答案呼之欲出。
我側過頭沒有回答。
沈見青也沒有要我的回答,他悶悶地說:“遇澤阿哥,我走了好久好久,腿好痛。我可不可以進去坐一坐?”
他那一身破破爛爛,我不敢想象沈見青是怎麼過來的。
硐江到鹽城的高速公路都是三百多公里,他沒有身份信息,乘坐不了任何交通工具……他就這麼一路步行,靠著紅紅的指引找過來的?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侵襲我的胸口。
沈見青見我還是不動,又說:“外面的世界,真奇怪,真是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