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頌,變成了,這樣。沈見青,也,被迷了心竅!都是因為你們!”
我皺著眉,不敢再向后退:“可就算這樣,你要對付我,也無須把我騙出來。”
在村寨里,她自然有的是辦法可以對付我。可她卻選擇了最費周折的一種方法。
告訴我關于沈思源的事情,給我送藥草,還做出一副關心我的樣子……她著實沒有必要。
如果怕沈見青攔著,那麼他摔傷時不就是下手的最佳時期嗎?可皖螢卻偏偏沒有。
她給我送的藥草得到了沈見青的親口確認,那確實是驅蟲藥。
皖螢說:“你們,外鄉人,真蠢。我隨意,花些心思,你就乖乖,相信我,跟我走。”
她一邊說,一邊擺動著脖頸上的那一圈厚重的銀飾,發出低脆的“嘩啦啦”的聲響。
“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在,我們苗寨,煉蠱最好的,即為首領。你知道,為什麼,我能,承認沈思源,但卻容不下,你?”
承認沈思源,卻偏偏容不下我?
沈思源是阿青的丈夫,在他們眼里也算是外鄉人。但是他在苗寨里呆到死后,名字還能被繡到紅絹帶上,系到石拱橋頭。這樣的儀式,就是得到了寨子的認同,證明他們并不是不能接受外人的加入。
可為什麼,偏偏容不下我?
電光火石之間,我忽然想到了沈見青在很久很久之前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從十六歲開始,皖螢就一直糾纏我。她是首領的孫女,我……我只是個死了爹媽的人……這段時間,她的糾纏越來越深,首領也在施壓,我真的快透不過氣了。”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話了。
我后來以為沈見青是說來博取我同情的,誰讓他騙了我那麼多,我沒法再相信他說的任何東西。
可此時此刻,我卻突然想起來這句話。他或許并不是在撒謊……這可能是事實。
如果想通這一點,更多的事情就一點即通了!
皖螢喜歡沈見青,或者說,皖螢想要與沈見青……在一起?!
所以說她容不下我,因為我的存在擋住了她的路,她不得不鏟除我。
這也太荒謬了,他們不是表姐弟嗎?
我狐疑的視線凝聚在皖螢臉上,又下意識轉移到她身后的那些壯碩的苗族青年身上。他們著素色苗服,不似皖螢奢華,也不如沈見青精美,只有領口和衣袖有兩圈刺繡。他們聽不懂皖螢的話,但卻盡忠職守地站在她身后,等待著她的一聲令下。
等待著皖螢的命令……我腦海中靈光一閃,終于徹底地想明白了。
“你們要的不是沈見青,要的是首領!”我抖著聲音說。
皖螢高高地揚起眉,眼里流轉著驚訝的光芒,耳朵上的銀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你,居然,能夠想,到這里。”皖螢這回眼里是真實的笑意了,“我,好像,忽然明白,沈見青,喜歡,你什麼了。”
他們能夠容忍沈思源的存在,甚至認同他成為村寨的一份子,是因為阿青有著過人的煉蠱天賦,能夠保護村寨。她作為下一任首領,她的父親未必愿意把她嫁到別人家去。而沈思源的出現則恰好解決了老首領的問題——他的女兒既可以是首領,也可以繼續是他一個人的女兒。
所以他默認了阿青那些瘋魔的行為,表面上那是一個拗不過女兒的父親無奈的妥協,但實際上這也是他的樂見其成。
而沈見青則不同。
他自小就獨立門庭,甚至他擁有自己的姓氏。這個時候,老首領想要維護這個位置,維護自己后代的位置,就不僅僅要靠外祖的這層血緣關系,還需要皖螢的加入。
至于首領與普通寨民的不同——看看皖螢身后那些苗族青年和皖螢的衣著區別就能知道了。
這很荒謬可笑。明明是這麼狹窄的一方天地,卻依然有復雜叵測的人心詭譎。
我連連冷笑,為這個荒謬的村寨,為這個自私可悲的首領,為皖螢,為沈見青。
“你,笑什麼?”皖螢臉色一變。
我說:“你想讓沈見青以為我是自己走的,即使之后我瘋了,傻了,死了,他也不會怪罪到你們身上,甚至說不定終有一天會妥協于現實,做符合你們安排和心意的事情。”
“我們,之前有,些誤會。但一家人,總有解,開的一天。總,不能因為,你,再影響我,們的關系。”皖螢說著,示意身后的男人上前來,“別廢話,了。在你,徹底喪,失心智,成為,蠱蟲的,傀儡前,我解,開了你的,疑惑。你,應該感謝我。”
感謝?
她居然說著讓我感謝的話?
我的確應該感謝她,又給我上了一“課”。
那兩個苗族青年在皖螢的示意下接近我,一人拍開了酒壇,酒香在林子間滿溢開來。
我防備地打量著他們,心里掂量著我能制服他們兩個人的概率。
看著他們健碩的軀體和幾乎比我高兩個頭的個子,我在心底悲觀地得出結論:幾乎為零。
對付沈見青我尚且需要偷襲,正面應對這兩個人,我沒有信心。
隨著他們的逼近,我也在不斷后退,離峽谷的山崖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