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恨自己沒用,但現在想這些已經無濟于事。歇了一會兒,深深吸了口氣,嘗試著站起身。好不容易站起來,在漆黑一片中,借著那一點兒火星勉強看出這坑約莫兩米多深,兩壁光滑,我在這樣受傷的前提下靠自己的力量很難爬出去。
“小溫!小溫!”
我在坑底大聲叫溫聆玉的名字,外邊很快就傳來她的回應。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我有些尷尬,進來的目的是照顧人的,結果現在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我出了點小事故,你能進來嗎?”
外面傳來溫聆玉小心翼翼的腳步聲,約莫兩分鐘后,她也來到了近處。
“你小心,這里有個深坑。”
溫聆玉的動作頓止:“好險,差點就踩中了……李遇澤,你在坑里?”
我無奈地說:“是。”
空氣靜默了一瞬,溫聆玉探著火把來看我,擔憂道:“你受傷了嗎?”
我更加無奈:“是。”
“我拉你上來。”說著,她向我伸出手。
但坑洞實在太深,她探著手我也抓不住,更何況她這樣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會拉得動我?
“你拉不動我。你先打水回去照顧他們,我沒事。”
溫聆玉咬唇,艱難地應了,我聽到她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打了水。
“李遇澤,你等著我們。等徐子戎好了,他就來拉你上來。”
我靠坐在坑底,沖她露出個勉強的笑容。
四周很快又恢復了黑暗,只有一室泠泠水聲與我作伴。山洞里溫度很低,沖鋒衣都不頂事,我忽然聽到了“格格格”的聲音,遲鈍的腦子很久之后才反應過來,那是我冷得直哆嗦、牙齒相撞的聲音。
身體在極度寒冷的環境下,會不由自主地哆嗦,這是人體的自然保護機制。
我裹緊了沖鋒衣,卻不小心扯動了右腿的傷,頓時疼痛揪心,讓我冷汗直冒。
太冷了,我實在太冷了,山洞里簡直想要結冰,把一切都凍住。
還是睡一會兒吧,我模模糊糊又自欺欺人地想著,睡著了就不會那麼冷了。
我蜷縮起身子,歪倒下來,閉著眼睛,意識很快就模糊起來。
恍恍惚惚之間,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吊腳樓里。我坐在木床上,明亮如水的月光從小窗傾瀉而入,在地板上映出一個清淺的影子。
山風也從窗口灌了進來,我拉著被子也無濟于事,渾身凍得難受,從骨子里透出冰涼。
我起身去關窗,卻忽然發現窗口有什麼黑漆漆的東西。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些黑色的蟲!
它們成群結隊,從窗口爬入,如黑色的浪潮,不計其數。
“啊!”
我嚇得連連退步,腰身撞到墻壁,暗暗生痛。
那蟲子從窗口涌入,整個屋子宛如不堪重負般地搖搖欲墜。
太可怕了,它們會吞噬我!
腦子里出現這個想法,我拔腿向著大門而去。一開大門,一張白皙的臉驟然闖入我眼中。
沈見青。
他靜默地立在門口,面無表情,一雙眼睛在夜色里黑沉沉的。一根銀飾垂在他發間,襯著他面龐更加俊美妖冶。他盯著我,聲如鳳鳴卻冰冷刺骨:“李遇澤,你要去哪里?”
那目光太可怕了,黑沉沉的,看不到瞳孔,像是某種失去理智的野獸。
我下意識要關門,可他卻長臂一伸,擋住了大門。
后有黑蟲,前有沈見青。
忽然,我腿上一痛!
低頭一看,一只黑色的蟲正狠狠地咬在我的右腳踝骨上,四足還扒著我的腳,用力地鉆著。
“啊——”我痛得跌坐在地。
沈見青又上前一步,機械又冰冷地重復:“李遇澤,你要去哪里?”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我,像俯視一只蟲子,緊緊逼問:“李遇澤,你要去哪里?”
“李遇澤,你要去哪里?”
“李遇澤。”
“李遇澤……”
“李遇澤!”
耳邊的聲音從冰冷轉為關切,從近前轉為遙遠。我好像跌進了迷霧之中,四處摸索,艱難地順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黑霧漸漸散去,一點遙遠的紅光越來越近,我奮力向著那一點光亮奔去,耳邊的聲音終于變得真切。
“李遇澤……”
“李遇澤,你快醒醒!”
我艱難地睜開沉重的雙眼,四周火光耀耀,徐子戎、邱鹿和溫聆玉在洞口看著我。
“你們都來了……”我坐起身,腦袋昏昏沉沉的,一動就眩暈不止。
“你沒事吧?”溫聆玉關切地問。“昨晚我沒看清,你摔傷好重!”
我不想他們可憐我,逞強說:“還好,沒有這麼嚴重。”
邱鹿自責地說:“都是為了我們兩個你才會掉下去。”
我無奈地扶額,卻不小心觸到剛剛結痂的傷口,痛得我齜牙咧嘴:“你們別圍觀了,還是先拉我上來吧!”
徐子戎趕緊上前來伸手向我。我艱難地爬起來,右腳踮著,將將捉住他的手。
徐子戎雙手一緊,用蠻力把我生生從坑里拔了出來。
“你還能走嗎?”徐子戎皺著眉,“你的手好燙。”
我搖頭:“應該是不能走了,我的踝骨斷了。”
徐子戎架著我的胳膊扶著我往外走,我們來到洞口,原來外面已經大亮。我瞇著眼睛,適應了好一會兒眼睛的刺痛才緩和。
“你們別哭喪著臉啊,搞得好像我要死了一樣。”我坐下,故作輕松地說,“你們兩個的身體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