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出關閉的手機,用能夠反光的屏幕當作鏡子照了照。
我的脖子上,有一個非常顯眼的紅色斑痕,應該是被蟲類叮咬后留下的痕跡。
第22章 心旌搖曳
“昨晚睡得怎麼樣?”
我下樓,沈見青剛做好早飯在吃。他捧著粗瓷碗,正小口小口地喝著稀薄的粥。見了我,他揚起友好的笑意,禮貌地打招呼。
可他一提昨晚,我就難免想起那個恐怖詭異的夢境。不由得心有戚戚,勉強地笑道:“還行,就是蚊蟲太多了。”
沈見青勤快地為我舀了一碗粥,把小咸菜推到我面前。
我充滿謝意地接過粥碗,喝了一口,胃里頓時充斥著溫暖。
沈見青忽然坐近我,伸出手指,點了點我的脖頸:“你這里怎麼了?”
他的手指冰涼,可觸摸之后那個鼓包卻莫名火燒火燎起來。
我下意識側著脖子躲開:“應該是被蚊子給咬的,沒什麼大礙,過一會兒就消了。”
“山里的蚊子很毒的,”沈見青收回手,眼里卻醞著笑意,“我房間里有藥膏,你跟我來。”
我本來想就在客廳里等他,但沈見青立在門口,見我沒有跟上,不由頓在門邊,用眼神示意我。
我只得跟上。
這還是我第一次進沈見青的房間。他的房間采光很好,天光從窗戶傾瀉而來,把室內的角落都照得纖毫畢現。
一張很精美的雕花床靠著墻放置著,床邊是一扇木柜子。此刻,沈見青就掀開了木柜子的頂蓋,傾身在里面翻找著。
他的房間整潔干凈,東西都井井有條地放置著,比之我在學校的宿舍,簡直有如天堂。
“你等一下啊。”沈見青說。
我環視了一圈他的房間,目光最后落在了窗臺上。那個奇怪的漆黑的盅默默立著,與房間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這個是什麼啊?”我說著,就想要拿起來看看。
“別碰!”誰知我還沒碰到,沈見青就截然道,“里面是臟東西,你別弄臟了手。”
我打趣笑道:“我聽說苗人會下蠱,這不會是你的蠱盅吧?里面是你的蠱嗎?”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但沈見青卻異常認真地回答我:“李遇澤,我不會下蠱 。”
他太過認真,我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找到了!”過了一會兒,沈見青拿著一個白色的小瓷瓶,走過來,“你坐下,我給你涂上。”
他的眼神坦蕩自然,沒有絲毫雜念。我如果扭扭捏捏反倒不合時宜。我索性坐在臨窗的小竹椅上,偏著腦袋,露出被咬了的脖頸。
沈見青用右手手指勾了一點藥膏,清爽藥香撲鼻而來。他湊近我,左手扶著我的肩膀,右手點在了我的脖子上。
藥膏觸感冰涼,里面應該加了薄荷,冷颼颼的。沈見青的手指溫熱,很細很均勻的把藥緩緩涂抹開。
可涂了一分鐘,他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偏頭看他,驚覺他看我的眼神非常詭異,里面沉淀著一些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東西,黑色的瞳孔里藏著擇人而噬的獸和深不見底的欲。
“李遇澤,其實我……”他扶著我肩膀的手沒有放下去,身體反而更進一步。
本就小的距離更加狹窄。
我一把打斷他,猛地站起身:“謝謝你!不用麻煩了!”
說完我后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不知道說什麼,我只能默默退到門邊,又補了一句:“真的很感謝你。
”
沈見青沒有說話。
我回頭看他,只見他低低地垂著頭,臉藏在陰影里,只用頭頂的兩個旋對著我。纏繞在發間的銀飾和鏈條耷拉著,與烏黑的發糾纏不休。
我聽說頭頂兩個旋的人常常固執而偏激,但沈見青卻是這樣溫柔和善的人,可見傳言也不盡可信。
他那垂頭喪氣,失落落的樣子,像個被主人拋棄的小狗,我看得實在不忍。但他的眼神太赤裸了,我就算想要裝傻都不能繼續。
我決然離開。
他喜歡我,這并非我太過自戀下的臆測。之前的種種言行,鐵索上善意的攙扶,反復索要的承諾,樹林下的擁抱……我并不遲鈍,也不傻。
但這個喜歡是我不需要的。
是的,我不需要。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要走怎麼樣的路。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后半輩子搭在一個沒有身份,甚至不能離開這里的人身上。即使他擁有少見的美貌,即使他心底柔軟善良。在我對自己未來的規劃里,沒有任何空間可以容納下沈見青這樣的變故。
這樣的話,我不能耽誤他。或許現在很多人會覺得,談戀愛與相伴一生是兩碼事。但我不是這樣的人,也不想陷入太多情感糾紛。
或許沈見青只是寂寞太久了,所以驟然遇到了同齡人,遇見了可以說話的人,就迫不及待地交付好感。
這并不是真正的喜歡,我在心里對自己說。可能我之前的某些言行讓他產生了誤會,但之后絕不會了。他應該遇到一個真正與他兩情相悅的女孩兒,或者男孩兒,但總之不是我。
我得和他保持距離,不能給他任何錯誤的信號,避免讓他越錯越深。
等到今晚的砍火星儀式結束,我們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