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生出了奇怪的想法,直覺這個東西絕不簡單。想了想,耳畔驀地浮現出阿黎曾經說過的話。
“我們是不會,但是氏荻山里面的人未必不會!”
氏荻山里的苗族會下蠱。
當時我們并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把它當作了一個消遣談資。但現在我開始懷疑這句話的可靠程度了。
世人對于苗族下蠱的了解,都只存在于口口相傳的故事里,誰也沒有真的見過。說實話,不好奇是假的。
如果我能夠證明苗族蠱毒是真的,如果我能夠向世人展示什麼是真正的蠱……那我們這次出行的意義將是里程碑式的!
不過今天已經晚了,天色都快完全黑下來,再去打擾沈見青實在不應該。而且想到今天的那個擁抱,和沈見青曖昧的話語,我就忍不住心臟多砰砰跳兩下,不想夜里獨自去見他。
還是早點休息吧,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嘆口氣,默默躺上床。
山里的生活沒有電、沒有網,對于習慣了高科技生活的我們來說都太過枯燥。天色一黑下來,就只能靠寥寥的蠟燭來照明,除了睡覺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
我躺在床上,睡意全無。
一輪明月掛在漆黑的夜幕里,反射著來自于遙遠太陽的光線。今夜月光大好,照在樹林里,把樹木的陰影投進了屋里。借著月光,我也模模糊糊能看清屋里。
實在睡不著,我干脆爬起來,坐在窗下看月亮。
今天應該是農歷接近十五了,月亮渾圓明亮。偶然有浮云遮住月亮,但也會很快就消散掉。
或許明天又是個好天氣。
我的頭懶洋洋地靠在窗臺上,視線下移,忽然發現窗臺的橫木上有著一道道奇怪的刻痕。
嗯?
“這是……”
我湊近了,借著月光查看。
窗臺是由整塊木頭刨制成的,在歲月的洗禮下生成了自然的光澤。而在窗臺的側角,有著一道道疊加在一起的痕跡。
這顯然不是刀子留下的,因為刀痕會深且利。這里的痕跡淺顯而雜亂,倒像是……人的指甲劃出來的。
像是人用指甲,一遍又一遍在窗臺上抓撓,然后留下的痕跡。
我試探著用手摸了摸,發現這個位置右手大拇指很方便施力。
得失眠成這麼樣子才能無聊地留下這些痕跡?我低低地笑了一下,想象著這個房間的上個住戶失眠的形態。
坐了一會兒,困意上涌,我打了個呵欠,爬回了床上。
但今晚的覺似乎是注定睡不好了。
我剛睡著,夢境就纏住了我。
我好像又回到了氏荻山的森林里,從小溪出發,然后循著徐子戎留下的痕跡,最后完全迷路。
密林里風動樹搖,黯影幢幢,樹葉“沙沙”地響,與腳步聲融為一體。
一切危險的事物都藏在看不見的角落里。
我機械地揮動著手里的樹枝,探尋著莫測的前路。
忽然,手里觸感一軟,我的樹枝觸碰到了一個生物。它“嘶”的一聲,從藏身的樹葉下探了出來,是一條烏黑的蛇。
我們按部就班地與蛇對峙。
它弓著身子,彎曲起來,做出一個攻擊的姿勢,信子時不時地吐出,分叉的舌尖恐怖詭異。它那烏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盯住了它的獵物,那雙冷血動物的瞳孔里沒有人類會擁有的情感,任何與之對視的人都會不寒而栗。
我一動不敢動,等待著它的退卻。
但奇怪的是,這一次它并沒有退走。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開始心底發慌,呼吸不暢。
突然,我眼前一花!
那蛇趁著我不防備,猛地撲了上來!
它的身軀詭異地凌空膨脹,撲到我身上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條烏黑的蟒蛇。它迅速地盤旋在我身上,用敏捷而柔韌的身軀絞緊我的身體,一圈又一圈,完全沒有逃離的空隙!
“啊!”我倒在地上,抬手抓住黑蛇恐怖的腦袋,防備它的血盆大口。我艱難地回頭一看,身后哪里還有伙伴們的身影?
“邱鹿!溫聆玉!徐子戎!”
沒有人回應。
我命休矣!
黑蛇渾身布滿蛇鱗,我雙手掐住它的頭,觸感冰冷滑膩。它一時不能咬住我,但卻并不慌張,只是不斷收緊它宛如沒有骨頭的身軀。
被蟒蛇絞住的生物,要麼窒息而死,要麼被勒斷肋骨而亡,不管怎麼樣都是必死無疑。
每呼出一口氣,蛇尾就收緊一點兒。最后胸腔被擠壓到了極致,沒有一點兒呼吸的空間。窒息感越來越強烈,死亡的陰影也隨之降臨。
我心底絕望,手中一軟,那蛇的頭掙脫了我的束縛,毫不客氣地張成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恐怖角度,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
“不!”
我驚叫一聲,猛地從噩夢里掙脫出來。夢的余韻還沒有完全退去,我甚至還能感受到痛,捂著脖子翻身坐起,胸口因為劇烈的喘息而起伏。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我恍恍惚惚地終于意識到,這只是一個夢。
太好了,只是一個夢。
可一切太真實了,我脖子甚至還隱隱作痛。
抬起手觸摸,我發覺我的脖子好像真的有一塊高低不平的地方,像是一塊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