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聆玉說:“那上面寫的什麼?”
徐子戎說:“氏荻山。”
隔著低微的淙淙水聲,溫聆玉修眉微斂,說:“氏荻山……不就是阿黎說過的地方?”
邱鹿還很茫然,一個勁問溫聆玉:“哪里?阿黎說過的哪里?”
溫聆玉說:“當時阿黎說漏了嘴。有一個叫氏荻山的地方,里面應該是住著一些會下蠱的苗族人。如果我沒有猜錯,可能就是傳說里的生苗。”
溫聆玉的猜想竟與我不謀而合。
她轉頭,視線忽然與我對上。我贊同欣賞地點點頭,溫聆玉也露出個微笑,面頰卻染上淺紅。
“你說什麼?隔著我聽不清。”徐子戎蹦跶了兩下,招手道,“你們過來吧,過來看看!”
邱鹿撅著嘴:“我跳不過來,又不想把鞋子弄濕了。”說完,她眉眼一挑,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徐子戎,“你過來背我!”
“我是賣給你的奴隸嗎?”徐子戎說著,臉上卻帶了甜蜜的笑,認命地脫下運動鞋,挽起褲腿,淌著水過去。
邱鹿嬌嬌地站在原地,等著徐子戎走到了,在她面前背過身彎下身子,才懶洋洋地抬起手,跳上徐子戎的背。
溫聆玉瞥了我一眼,默默地坐在石頭上脫了鞋襪,挽高了褲腿,也跟著默默淌了過來。
邱鹿在徐子戎的背上,狠狠地瞪著我。那眼神,好像我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孽似的。
徐子戎輕輕巧巧地背著邱鹿,大氣不喘一個,對我說:“阿澤,你看著小溫,水里滑溜得很,一不留神會摔!”
他話音剛落,溫聆玉腳下就踩中了一塊光滑的石頭,身體重心頓時失衡,搖搖晃晃地要摔到。我趕緊上前兩步,把手里一直拿著的那根樹枝遞上去。
溫聆玉險險地抓住樹枝,這才維持住了平衡。
“謝謝。”上了岸,溫聆玉軟糯糯地道謝。
我不在意地搖搖頭,帶著她湊到石碑前。
溫聆玉細眉微斂,說:“這石碑至少是明清時代的東西,刻痕已經很淺了,而且這個圖案我似乎在書上看到過。”
邱鹿鼓掌,說:“我們小玉真厲害!”
徐子戎也附和:“阿澤,沒給咱們爺們兒丟臉!你們聯合起來,不就搞清楚了這石頭上面寫的什麼,又知道它是什麼時候立的嗎。”
“哼!”邱鹿白了徐子戎一眼,盤著手不說話了。
溫聆玉被夸獎了,臉色卻不太好,說:“安普之前告訴過我們,氏荻山里很危險,曾經有人把命都丟在這里,搜救隊都沒有找到人……”
這一句話,就把邱鹿和徐子戎插科打諢的心情給磨滅了。這時,太陽挪到了一朵云后面,森林里立刻就陰沉了下來,溫度驟然降了一度,寒意沖破陽光的禁錮升了起來。
我打了一個寒噤,生出些如芒刺背的難受感,仿佛密林中有一雙眼睛在看著我們似的。視線快速掃過重重密林,樹木、蕨類、植物沉寂在那里,沒有任何動靜。
邱鹿環抱著自己,快速搓了搓兩條小細胳膊:“我們回去吧,我有點害怕。”
溫聆玉也說:“水也打了,還是快走吧。森林里終歸不安全。”
我們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之前為了防止在森林里迷路,走在最后的徐子戎負責在就近的樹上留下痕跡。他帶了戶外小刀,手起刀落時動作利索得很,留下一個個“X”形的記號。
我用木枝探索前路,一邊循著記號往回走。
大家都注意著腳下,一時間也沒有人說話,只有我們逐漸粗重的喘息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發覺出不對勁來。
我們剛剛出發找水,行走一定沒有超過半個小時。昨晚在水泥路邊都能聽到蛙聲,證明小溪離道路是不遠的。可現在我們走了接近一個小時,卻還是身處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
“不對勁!”我停下腳步,“我們不可能會走這麼久。”
溫聆玉叉著腰喘氣:“我也覺得走了好久……可怎麼還沒有走出去?”
邱鹿說:“我聽到前面好像又有水流的聲音!”
我們穿過這一小片叢林,順著聲音走出來。可眼前的一幕讓我們如遭雷擊。
我們繞了一個小時,居然又回到了剛剛打水的溪流!石碑也在對岸,靜默地矗立著,溪岸邊幾個新鮮的腳印,證明著我們確實是回到了原地。
“怎麼會這樣?!”徐子戎震驚地前后查看,可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我們質疑。
“這太奇怪了!我們明明是順著印記走的,怎麼可能會回到這里來!”邱鹿驚慌失措。
難道是鬼打墻?可這青天白日的,哪里來的鬼?
但這也太奇怪了。
“或許是我們走著走著方向就亂了。”溫聆玉深吸一口氣,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來,卻比哭還難看,“我們再試試,就朝著一個方向走,肯定可以走出去的!”
對,現在不是灰心喪氣的時候。
我說:“我們再走吧,可能是剛才我引路的時候沒注意。”
邱鹿和徐子戎對視一眼,無奈地點點頭。
我們再次從小溪出發。
這次我格外注意,每到一個標記處都刻意停頓了片刻。
就這麼又走了十多分鐘。
一遍一遍地重復讓我探路的動作幾乎變得機械,突然,樹枝傳來的觸感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