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整理好東西,這回連邱鹿都背上了背包、拖上行李箱,我們便沿著道路出發了。
最開始我們都一言不發,憋著一股勁兒想要快點走到城鎮里去,腳步邁得極快。四周都是我們愈發沉重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可腳下的這條路就像沒有盡頭,我們走了兩個小時,依然延伸向遙遠的彼方。
看不到終點的路程,才是最容易把人逼瘋的。
“還要走多久啊,我的腳好痛!”邱鹿苦著臉,眼睛瞇起來,下一刻眼淚就要飆出來了。
溫聆玉也喘著氣,有氣無力地說:“我們休息一下吧,真的不行了,我好口渴。”
眼看著天色快要轉暗,可目的地卻看不到影兒,我們可能真的要在野外過夜了。
我拿出手機,電量還剩一半,依然沒有信號。
“好。”我點點頭。與其這麼看不到目的地地走下去,還不如好好休息。
幸而之前我們帶了露營的物品,就地搭起了一個簡易的帳篷。
天色轉為昏暗,夕陽在山,倦鳥歸林。
我和徐子戎在路邊的樹林中收集了一點兒干枯的樹枝,在帳篷前生起了篝火。之前在車里倒不覺得,原來蚊蟲多得可怕,稍不注意就會叮出個大包。道路上不時還會爬出些長相怪異的蟲類,嚇得兩個女孩子“哇哇”亂叫。
但我們眼前最大的問題不是蚊蟲,而是水。
我們帶出來的水早就已經被消耗完了,如果我們還是被困在這里,沒有水的話,我們撐不過一周。
夜幕漸漸籠罩,篝火映照著我們的臉。天上有很多星子,點點嵌在空中,很美。
可現在我沒有心情去欣賞這樣的在城市里看不到的夜景。
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時不時火花的“嗶啵”聲,森林里響起的蟲鳴聲和更遠處的蛙叫。
溫聆玉機械地翻弄著篝火,間或加些干樹枝進去。邱鹿抱住膝蓋,盯著火發呆。
過了很久,邱鹿忽然盯著篝火,眼睛一眨不眨,嘴里喃喃著:“我們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我呼吸一窒,心底也忍不住發虛。
溫聆玉似乎想要安慰她:“我們……我們……”可到最后自己都說不出口。
一行眼淚就直直地從邱鹿眼眶中淌下來:“我不想死在這里,我爸媽還等著我回家呢。我……我還這麼年輕……”
說完,邱鹿哽咽著和溫聆玉抱在了一起。
徐子戎猛地把手里吃完的罐頭砸向地面,恨恨地說:“該不會是那個小子給我們指錯路了吧!他根本就不知道出去的路,給我們瞎指了一條。否則我們走了一天,怎麼可能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還越走越荒涼?”
我說:“我們和他無冤無仇的,他為什麼要整我們?”
“我怎麼知道,可能他就是沒事吃撐了!”
我不愿再細想下去。現在如果走回頭路,我們的沉沒成本就太高了,而且也不一定能走出去。
我說:“今天走了這麼久,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別想這些了,我先守夜,你們睡吧。”
三人默不作聲,溫聆玉和邱鹿爬進了帳篷里,徐子戎抖了抖睡袋,也把自己套了進去。
我坐在火邊,還是冷。女孩子們可以委屈落淚,可以驚慌失措,可以尋找依靠。男孩子也可以發泄憤怒,可以情緒失控。
但我們一整個隊伍不能全部陷入負面情緒里,那樣我們才是會真正地淪入深淵。
可我不是沒有情緒的機器。
在夜色中,我拉緊了身上的沖鋒衣,湊近篝火。灼熱的溫度撲面而來,可寒意卻像是從骨子里滲出來的,凍得我牙齒都差點“格格”發抖。
一分一秒都很難熬。大家的手機電量都所剩不多,我們約定好是輪流開機,查看時間和信號。我摁亮屏幕,不到十點鐘。
信號格依舊是空的。
第11章 林中小溪
今晚,我知道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如果昨天在車里過夜已經算是倒霉,那今天幕天席地,簡直是我生平頭一次。
帳篷里一直傳來溫聆玉和邱鹿的說話聲,很細很低,模模糊糊地聽不清。徐子戎躺了好久,呼吸聲急促煩悶,最后他索性翻身起來,眼里一絲睡意也沒有,默不作聲地踢了踢篝火邊的灰燼。
“睡不著?”
徐子戎皺著眉搖頭,然后又點點頭,他煩躁地撇過頭去,過了很久才說:“我覺得他媽的是我連累了你們。”
我說:“不用這麼想,就算是我也會迷路的。”
徐子戎擦了把臉,我這才發現他居然哭了。我沒有做聲,也沒有轉頭去看他,更沒有出言安慰。或許對于現在的他而言,安慰反而是尷尬。
我看向漆黑一片的密林。
夜晚的樹林黑影幢幢,稍微有夜風拂過,就會有墨影搖擺晃悠,為這個夜晚平添幾分詭異色彩。
“沙沙——沙沙——”
又是風吹動樹木的聲音。
但徐子戎卻突然直起身子,瞳孔放大,露出震驚的神色。
不,不對!
現在根本就沒有風!
我一瞬間明白了那是什麼聲音。
那是……來自蟲子成群結隊爬過地面,無數四肢刮過地面發出的令人牙酸的聲音。
“那些蟲子……”徐子戎顧不上灼熱,從篝火挑起一根稍長的樹枝,當作火把舉在手里,照亮了更遠的一小片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