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里的唐萌和任朝北一直在交談，陸云霆眼皮也不抬，低頭專注干飯。

　　直到阮君蘅出現，帶著唐萌一起離開，而沒過多久，任朝北也匆匆離席。

　　陸云霆這才開口說了他從看視頻到現在的唯一一句話:“怎麼都不點菜，這家餐廳不好吃嗎？”

　　阿爾法介紹道:“該餐廳評分4.6，其中口味4.4，環境4.8，服務4.8，連續4年入選聯邦美食上星榜。”

　　陸云霆喝了一口湯，有些失望道:“口味才4.4分，我記得他們兩個第一次相親訂的也是這家餐廳，還以為是味道很不錯，他們才選了第二次。”

　　阿爾法跳到了沙發上，在陸云霆的身旁找了個位置，“陸云霆先生，你已經考察唐萌先生五天了，為什麼還不通過他的入學申請？是不滿意唐萌先生嗎？”

　　“哦……那倒不是。”陸云霆懶洋洋說:“雖然這個孩子身上確實有很多的缺點，體能太差、性格太軟、實戰經驗幾乎為0……但這些都是可以好好培養來彌補的。”

　　“就像那家餐廳的總體評分一樣，口味欠缺一點，就用環境和服務彌補上，他的精神力等級和戰斗天賦已經是頂配了，其他地方的分數固然重要，但只要能靠努力彌補，那也沒有那麼重要。”

　　機械犬轉動頭顱，“那是為什麼？”

　　陸云霆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看向重復播放著的任朝北和唐萌餐廳見面的視頻，正好此時播放到任朝北說“你口中正確的愛是個什麼東西”，陸云霆幽幽嘆了口氣:“你看，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釋放信息素了。”

　　阿爾法記得陸云霆上一次這麼嘆氣，是在觀看任朝北和唐萌在機甲館時的視頻時，那次任朝北同樣控制不住情緒，逸散了一點信息素。

　　“如果要給任朝北評分的話，他的精神力等級、戰斗天賦、體能、實踐經驗……這些全部都是頂配。”

　　“可是他在情感控制方面，分數卻太低了。”

　　“而且這種分數，還是不能靠努力拉回來的。”

　　陸云霆翻出光腦上儲備著的視頻，一個個記錄著唐萌、任朝北、阮君蘅的視頻都在他的眼前劃過。

　　唐萌和任朝北第一次在高級餐廳相親。

　　唐萌去機甲館測試精神力等級。

　　唐萌在醫院發情撞上了任朝北的易感期。

　　……

　　唐萌和阮君蘅在街道旁聊天。

　　“被信息素操控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在alpha聚集的軍隊里，高級alpha的信息素會影響所有等級比他低的alpha。”陸云霆搖了搖頭，“遇到唐萌之后，任朝北這幾天信息素失控的次數比他之前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年輕的alpha總是很容易被信息素支配，可一個年輕的領導者不該這樣。”陸云霆說:“我之前以為他可以去做一個頭狼，但現在想想，還是給他拴上鏈子更保險一點。”

　　“他需要一條鏈子來控制他。”

　　陸云霆放下筷子，靠在沙發上，對著機械犬說:“卻不是我原本為他準備的鏈條能控制得住。”

　　機械犬說:“阿爾法不理解。”

　　陸云霆伸出手，摸了一下機械犬的頭，“你怎麼會不理解？阿爾法，你就是我為下一任元帥準備的鏈子。”

　　所以他才會花這麼多時間，和一個AI交流分析，如同在教導一個孩子，一頭看門犬。

　　“但你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是嗎？”

　　比起只會一板一眼聽指令執行的的老式AI，哪怕把要求寫進超級人工智能的核心指宇巖風令里，它也有千萬種方法可以變著法子規避。

　　這讓陸云霆想起了很久之前，軍隊還會選軍犬的時候，太過聰明的狗是不能被選為作軍犬的，因為他們并不能百分百聽從主人的命令。

　　阿爾法沒有說話。

　　圓滾滾的老舊家務機器人爬上了茶幾，收走了元帥還沒吃完的便當，向來看重美食的陸云霆并沒有阻止這個智障機器人，他只是盯著機械犬，說:“可你也不適合當唐萌的鏈子，他不需要鎖鏈。”

　　“他已經活在條條框框里太久了，再有鏈子，大概就邁不動道了。”

　　“太過正派善良的人，其實也不適合當領導者。”

　　“這個孩子的性子軟綿，只有觸及到他的底線、被逼急了，才會像咬人的兔子一樣反擊。”陸云霆說:“他需要的是矛、是銳利的劍、是能為他染血的刀、是干臟活的黑手套。”

　　“只有內心真正純良的人，在雙手握住這份力量后，才不會被權利侵蝕，不會被同化成一個冰冷的怪物。”

　　“全然的光明并不好，不可控的黑暗同樣糟糕。”

　　陸云霆看向了光屏上正在播放著的新視頻，阮君蘅和唐萌在信息素博物館漫步的視頻。

　　視頻里，這兩個年輕人漫步在擺滿模擬香水瓶的博物館中，博物館的底色是漆黑的，每個安放著香水瓶的格子都打著微光，從監控視角看這一切時，仿佛這兩人置身于一片浩瀚的星海。

　　視頻的唐萌在興奮地看著各個香水瓶，而從始至終，阮君蘅的視線都不斷落在唐萌的身上。

　　總是充滿戾氣還成日佩戴虛偽面具的年輕人，在無人關注他的時刻，第一次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溫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