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淶靠著床頭,手里捧著一本書在讀,額頭上散亂的發絲遮過睫毛,擋住了他眼里的情緒,他朗讀的聲音跟文字本身一樣灰暗。
盛明謙已經起了床,坐在床頭的沙發上拿著手機在回編劇的信息,聽到葉淶的朗讀聲放下手機,偏頭看床上的他。
“你在看這本小說?”
葉淶手里拿著的就是《世界枝頭》的小說,一年前出版,也是盛明謙即將要拍的那部電影。
“對,”葉淶把書簽夾在剛剛讀過的那頁中間,“三個月前在書店里看到的就買了,先看的這個故事,后來才聽說你要拍這個。”
盛明謙兩條長腿都包裹在西裝褲下,交疊著搭在一起,手指撐著下巴,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你喜歡這個故事所以想要這個角色?”
葉淶合上書,那本書的封面設計很簡單,是純黑的底色,上面是幾條生硬的白色線條描繪出的樹枝形狀,樹枝下是個少年的背影,讀者根本不用翻看里面的文字就已經能從封面上嗅出幾分書里的陰暗底色。
他看著封面上的背影搖搖頭:“這本小說太壓抑了,談不上喜歡,只是覺得里面的人物很……”
葉淶停頓了一下,想了想接著說:“怎麼形容才好呢?里面的人物很可憐吧。”
“那你呢?”葉淶說完抬頭,反問盛明謙,“你是因為喜歡這個故事才想要拍的嗎?”
盛明謙站起來,理了理襯衫袖口開始系扣子:“是我以前沒嘗試過的題材,這次想拍個不一樣的。”
“你喜歡里面的主角嗎?主角叫什麼來著?”葉淶說著又翻開了書。
小說是第一人稱,全篇都是“我”在描述,葉淶卡頓的大腦一時之間沒想起來小說主角的名字,翻開書找了找,終于從一段對話里找到了。
“找到了,主角叫柏雨笙,你會喜歡這個主角嗎?”
盛明謙站在床邊,背對著窗外的光,居高臨下看著葉淶:“我并不喜歡性格過于陰暗的人,但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里又的確有這樣的人存在著,所以我想拍出來。”
葉淶又翻了幾頁,視線跟著文字一行行往下,但沒讀出來,邊看邊說:“我上次拍的池文那個角色,我感覺自己能進入到池文的世界里,我在讀這本小說的時候,也能進入到主角的世界里。”
“所以想拍?”盛明謙問。
葉淶不太喜歡這個姿勢跟盛明謙聊天,掀開被子下了床,從衣柜里找出衣服,邊往身上套邊說:“我們五年的結婚協議時間就快到了,當初我們是因為一場電影開始的,現在就要分開了,所以我還想再跟你拍一部,當作是最后的紀念吧。”
貌似隨意至極的語氣,葉淶聲音一半含笑,一半是微微顫抖的氣流音,但他聲音太小,笑聲跟顫音都被壓在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里,掀不起更多的波動。
談話到此為止,誰都沒再繼續。
盛明謙還跟之前一樣,接了個電話之后早飯也沒吃就走了。
葉淶下樓,倚著冰箱門喝了一罐冰啤酒,想了想還是給自己泡了杯牛奶麥片,這是他已經習慣了的最快的早餐。
進健身房運動了一個小時,又在泳池游了半小時,葉淶身體里的力氣才算徹底耗盡,躺在泳池邊的躺椅上,頭頂的陽光刺眼,葉淶瞇著眼看深又藍的天空,大腦同時進入短暫的放空狀態。
像迷戀跟盛明謙做愛時的愉悅感一樣,葉淶也同樣迷戀此刻的放空狀態,什麼都不用看,什麼都不用想,時間自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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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淶后面兩周的工作都安排得滿滿當當,有兩個廣告要拍,一個綜藝節目要錄,張一浩又給他接了一個青春偶像劇,雖然是小角色,但在這個圈子里還有工作可做,葉淶已經覺得很踏實了。
林瀚已經給他發了消息,《世界枝頭》的試鏡時間是在一個半月后,時間還很充裕,葉淶每天工作一結束,到家就抱著劇本跟小說看。
劇本并沒對小說的原劇情做太多的改動,只是把小說里尺度較大的部分進行了適當的刪減調整,整個故事線并沒有變。
有工作的時候葉淶會搬回自己的公寓,一是別墅太遠,去哪兒都不方便,二是他自己住那麼大的房子太過冷清,沒有人氣兒,沒有人氣兒他會不安。
他的公寓是工作三年后買的,一室一廳五十幾平的單身公寓,雖然小,但對葉淶說已經足夠了,房子小點兒他一個人住剛剛好。
盛明謙如果工作結束要回別墅,一般都會提前給他打電話,他們兩個人依舊在某些地方保持著該有的默契。
往往在那之前的時間段里,他們會真正像這個世界上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各自行走在各自的軌跡上,他們是平行的,互不干涉也不打擾。
相比別墅黑白灰的性冷淡裝修風格,葉淶的公寓則溫馨得多,窗簾地毯跟落地燈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臥室不大,床自然也小,躺在上面空落落的感覺沒那麼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