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說完,冷笑一聲。
“他會不會找茬兒。”葉淶擔心。
“沒事兒,昨天攝像機可都開著呢,他先跳起來打人那段錄得可是清清楚楚,周然經紀人心里有數,后來還跟導演商量想把那段視頻刪除。”
……
寧遠沒說那段視頻刪沒刪,掛斷電話葉淶才看到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一晚沒睡好,頭重腳輕,身體疼得已經沒有那麼明顯了,葉淶撐著胳膊起了床,眼眶已經消了腫,微微泛紅,如果不碰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葉淶沒什麼胃口,但胃里空得泛酸,還是給自己泡了杯牛奶麥片,牛奶濺到衣服上,葉淶吃完又去洗了個澡,出來之后從衣櫥里找了一件盛明謙的襯衫穿,襯衫下擺堪堪遮到大腿,葉淶光著兩條腿進了觀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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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視頻,最上面的觀影記錄就是他之前出演的那部盛明謙的電影《生剝》,上次看這個電影還是他跟盛明謙一起,后來電影沒看完,雙人沙發不知被誰放平。
一下午的顛倒,最后電影沒看成,他昏睡在盛明謙懷里,再醒已經是躺在樓上軟軟的大床里。
葉淶握著遙控器想要換部電影的手停住了,拇指在圓形按鈕上摩挲幾下,最后還是點了繼續,電影畫面正好停留在他的臉上。
投影儀放大了他的臉,那是一個近景鏡頭,他演的池文站在雨后的爛尾樓頂,張開手想要跳下去自殺最后卻因為不甘放棄自殺的戲份。
放棄之后他閉著眼順著樓梯往下走,還剩最后兩節濕漉漉的臺階,池文眼睛睜開一條縫,鏡頭對準了那條縫隙,還滴水的頭發,濃密的睫毛,鼻梁上落的黑泥點,還有眼里微妙的情緒都盡收在鏡頭里。
他望著腳尖站在臺階上,最后張開雙手模仿跳樓的姿勢一躍而下,電影里他摔斷了腿。
葉淶每次看到這里都會小腿一痛,不光戲里他腿斷了,那場戲因為道具組的失誤,他小腿骨裂,在輪椅上坐了一個多月。
拋開是他演的這一事實,葉淶自認為他在電影里的表現有出彩的地方,當年這個角色還入圍了白金獎最佳男配角的爭奪,雖然沒有獲獎,但已經算是對他的肯定。
當年他在樓道里喊住了盛明謙,給自己爭取到了重新試鏡的機會,盛明謙最后告訴他劇組開機會通知他。
但劇組開機的時候他并沒有收到任何電話,還是張一浩告訴他的,池文的角色臨時換人了,他沒機會了,那是在試鏡成功三個月后。
酒店試鏡回家之后,葉淶更是一刻不敢耽誤,每天都拿著劇本研究,每一句臺詞每個動作都在心里精心打磨。
每一場戲葉淶都在心里滾了又滾,臺詞記了又記,生怕出一點差錯。
那幾個月葉淶像是魔怔了,做夢自己變成了池文,開口就是電影里的臺詞,生活里他也像變成了池文一樣,神態動作語言甚至飲食習慣。
張一浩在他試鏡半個月后再見他,一度被他嚇得不輕,以為他神經錯亂失常了,還想拉著他去醫院檢查身體。
直到葉淶一直提著的那口氣松下來,很長時間才從池文的世界里走出來,他跟張一浩說,他是在讓自己提前進入角色。
張一浩說他為了角色已經著魔了,對一個演員來說,這樣也好,也不好,演員應該投入角色,但又不能太投入角色。
葉淶沒跟他解釋的是,不是演戲讓他這麼癡迷,也不是池文這個角色有多麼吸引人,池文的角色是陰郁負面的,如果能選擇,葉淶更喜歡陽光一點兒的人物,對他有著致命吸引力的是盛明謙,是能再靠近盛明謙的機會。
那是沉浮在水中間的他,想要伸手去觸碰跟接近的星星,他想抓住他,感受星星的光。
只是葉淶怎麼都沒想到,盛明謙親口說過角色是他的,在開機前卻沒有人通知他進組,新聞上甚至已經有了新劇即將開拍的宣傳照,直到張一浩跟他說了他才知道角色被換。
葉淶感覺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樣,從頭頂到腳底都劈透了,炸開的巨響蕩漾在耳朵里。
張一浩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不忍心,攬著他肩膀:“是哥沒用,我要是有本事,我肯定把角色給你保住。”
葉淶愣愣地站在馬路邊,半天之后仰起頭,眼眶潮濕。
那天下午葉淶跟張一浩喝了不少酒,又從張一浩那里得到了劇組的拍攝地點,明明張一浩已經把他送回家了,但他還是去了劇組。
醉酒的人走路都在搖晃,他強迫自己鎮定,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當面問問盛明謙,憑什麼?憑什麼定好的角色說換就換,憑什麼給了他希望又生生捏碎。
就算這樣的事在娛樂圈來說再平常不過,別說沒開機前換角色,就是開機之后把你換下來也并沒什麼稀奇的。
但葉淶不甘,不甘心自己這麼久的付出還沒看到結果就已經凋謝,心里的火快把他燎干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