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們就是來跟你打個照顧,不要緊張。”楊瀟雨低頭看到了在周培玉手邊還專門帶來的一箱牛奶和一箱保健品,讓白管家幫忙收著。
“你們兩個去玩玩吧,年輕人在一起,我們年紀大了在了會讓你們不自在的。”
楚建樹很罕見的在面對陌生的小輩時露出了笑容,雖然看上去有些僵硬。
“萬秋,帶你朋友去轉轉吧。”
萬秋不知道要帶楊瀟雨去什麼地方,為了聽從楚建樹的話,萬秋最后還是將周培玉帶到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一關上門,周培玉瞪大了眼睛:“這是你的臥室?”
萬秋應道:“嗯。”
“你家的臥室面積是我家全家面積的三倍啊。”周培玉很是震驚,“我一直以為我家其實挺有錢的,和你家完全比不得啊。”
“我家,好像是挺有錢的。”在這之前,萬秋其實對到底有多有錢沒什麼概念。
對他而言只要吃飽穿暖,其他的錢都不是必須要計算的。
只是在記憶碎片中,曾經‘他’的怨憤中,似乎潛藏著關于楚家家里的錢的事。
讓萬秋隱隱約約有了家里很有錢的概念。
“真好。”周培玉突然想到,“你的腳咋樣了啊,我看到你走路沒什麼問題,好了嗎?”
萬秋脫掉了毛絨居家鞋,露出了扭傷的腳踝,已經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了。
“走路還疼嗎?”周培玉問道。
萬秋搖頭。
周培玉大大的松了口氣:“對不起啊。”
“沒關系。”萬秋說道。
“總之現在沒事了就好啊。”周培玉想了想,“話說,打你的是你爸爸媽媽?我看上去不像啊?”
萬秋搖頭。
“那打你的是誰?”周培玉茫然,難道一個人還有兩個爸爸媽媽嗎?
“是養父養母。”
周培玉一愣:“你咋還有養父養母啊?”
萬秋簡單的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情況,震驚了周培玉。
“我的天,還有這種事,所以我在說被打是不對的事的時候,你表現的那麼反常的原因?”
以前一直被打?周培玉完全想象不出來那樣的生活。
“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萬秋蜷縮起雙腿,偏頭看向周培玉。
“你問。”周培玉盤腿坐在的毛毯上,明明是寒冷的冬天,這里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萬秋看著相比較楚家而言,完全陌生的周培玉。
在楚家,所有的人都在照顧著他,所以很多事情萬秋認知的并不那麼明確。
那些模模糊糊的,一點一點旁敲側擊教導的,是出于對他的私心的安慰。
但是如果是周培玉的話……
就和上一次,她毫不猶豫的說出的那些話的話……
“我總是挨餓,這是不正常的嗎?”萬秋問道。
周培玉瞪圓了眼睛:“你養父母還不給你飯吃?不正常啊,當然不正常啊,養孩子誰不給孩子吃飯啊?”
萬秋看著周培玉,對方的話,過于直白了。
萬秋繼續問道:“我三年,穿兩雙鞋子,是正常的嗎?”
“兩雙?一雙夏天一雙冬天?這怎麼夠?不洗嗎?不壞嗎?不正常啊,這怎麼都不正常啊?!”周培玉瞪圓了眼睛,簡直怒發沖冠。
“我因為打掃衛生,吵醒了爸爸,這是錯的嗎?”
“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那時候你才多大啊,我那個歲數我爸媽都不讓我干活的。”
“我晚上不起來給爸爸媽媽做飯……”
“平時偶爾做飯是正常的,家里人忙主動做家務活,可大晚上怎麼能……”
萬秋和周培玉聊了很久的天。
中途白管家還送來了茶水和點心。
那些凌亂的,復雜的,在萬秋的腦海中浮現出的記憶的碎片,萬秋全部在詢問著。
他偶爾會得到肯定的答案,大部分時間得到否定的答案。
那些他的過去,一點一點的被周培玉的話推翻。
萬秋其實不太能記下來所有周培玉的話。
但是……
萬秋卻是從這些對話中,看到了自己世界中一點一點崩塌的一角。
那些被他的觀念和記憶,塑造成為了一個甜蜜的糖果屋的家,可實際上只不過是被他堵上了一層甜蜜的糖衣的垃圾罷了。
當糖衣全部融化,那些曾經他以為堅不可摧的屋子,失去了硬糖的支撐,全部崩塌在了地面上。
留在萬秋腳下的。
是一片狼藉的垃圾場。
“萬秋……”周培玉從一開始的義憤填膺,到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萬秋過去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表情都穩不住了,“你……”
“好像還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事。”萬秋能想起來的不多。
碎片的記憶亂七八糟的堆疊著。
“我想不起來要問什麼了。”萬秋低下頭。
周培玉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好像說什麼都過于無力了。
“難怪當時你弟弟的反應那麼奇怪,我好像的確是做錯了事啊。”周培玉覺得,自己不應該隨便的去說某些事。
她不了解萬秋的過去,就不能那麼理所當然的說什麼。
萬秋聽到楚憶歸,從自己的思維中抬起頭,去看周培玉。
“當時你弟弟肯定知道你很混亂吧,難怪會那樣,當時他護著你的樣子,簡直像是老母雞似的。
”
萬秋不太記得了,唯一殘留的感覺,是當時捂在自己雙眼上的那只手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