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就仿佛天空將雨夜之后的最后一滴雨滴滴入她的手中,凝結成清涼的毫無雜質的透明寶石。
萬秋在單純的年齡離開她,還能再單純的回到她的身邊。
“你爸爸不叫豪門,叫楚建樹。”楊瀟雨靠在萬秋的腦袋上,忍俊不禁,這是一件值得被記錄的趣事。
“那豪門是什麼?”記憶中,這兩個明晃晃的字,萬秋卻不理解。
“不要在意,這兩個字沒有任何意義。”楊瀟雨揉著萬秋的發絲,能聞到在萬秋發絲里的肥皂的味道。
失而復得,人生幸事。
然而萬秋卻疑惑了。
豪門沒有意義,那虐待這兩個字,是不是也同樣沒有意義?
萬秋隱約覺得好像除了這段話之外,還有很多很多事,只是他忘記了。
楊瀟雨給楚建樹打了電話,知道消息的楚建樹愣了好一會兒,才展露笑顏:“太好了。”
電話那頭的楊瀟雨對萬秋說道:“來萬秋,叫一聲爸爸。”
“爸爸。”沒有變聲的少年軟糯的聲音幾乎是直接戳穿了很久都沒有真正激動過的楚建樹的心臟,楚建樹動了動嘴,最后只是淺淺的應了一聲。
以楚建樹的學識,居然沒辦法對這個失而復得的孩子說更多的話。
萬秋再一次見到了楚建樹,高大儒雅的俊秀中年男性,站在萬秋的面前。
萬秋呆愣了很久,曾經見過的叔叔突然變成了爸爸。
一大一小對視著,沉默。
楊瀟雨從身后抱著萬秋,對失而復得的寶貝不肯撒手。
楚建樹的聲音,輕柔的像是在對待某個大聲一點就會應聲碎裂的瓷器:“爸爸媽媽帶你回家。
”
萬秋卻很遲疑,說:“我家里沒地方給爸爸媽媽睡了。”
楚建樹神色一頓,和楊瀟雨對視一眼,沒理解萬秋在說什麼。
萬秋解釋道:“大臥室的床我不能用,我的朋友在睡我的小床,爸爸媽媽如果要去,沒有地方睡。”
楚建樹下意識皺眉,卻想起面對的是萬秋,松開眉頭,溫和道:“我說的不是那個家。”
萬秋歪歪頭:“我只有那個家。”
這一時間,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不是的,萬秋,你聽媽媽說,你要和媽媽爸爸回家,不是回你養父母家。”楊瀟雨直接拉過了萬秋,讓萬秋面對著自己。
“我得回我自己家。”萬秋很小聲的,對這件事做出了反抗。
這一時間,楊瀟雨和楚建樹理解了萬秋的思維。
萬秋承認他們是他的父母,卻不承認他們是他的歸宿。
“這是不對的,是你的養父母搶走了你,那不是你的家,我們的家才是你的家,你是我的孩子,你該回到我身邊。”楊瀟雨無法不焦躁,喜悅變成了懊惱。
萬秋不理解這些彎彎繞繞,他只知道自己只有一個家。
但是他隱約知道現在楊瀟雨不高興。
是他,讓楊瀟雨不高興了。
楚建樹低著頭,看著萬秋:“你不愿意回爸爸媽媽的家嗎?”
萬秋被楊瀟雨抱在懷中,可他卻依稀之間覺得這個懷抱正在升溫,變得灼熱。
楊瀟雨全身上下,都在散發著‘不開心’的氣息,萬秋越是接近,虛無的疼痛感就越是放肆的侵襲萬秋的身體,焦灼萬秋的心臟。
萬秋站起身,掙脫了楊瀟雨的手臂,脫離了陌生的親生母親。
萬秋站在不遠處,遙遙的望過來,沒有排斥也沒有厭惡,可這被拉開的三步的距離,仿佛堅定的代表著萬秋的拒絕。
“我要回家。”
“為什麼一定要回家呢?”楚建樹的聲音低沉,“跟爸爸走不行嗎?”
“爸爸媽媽說,我必須要回家。”
楊瀟雨似乎還想要反駁什麼,可卻被楚建樹攔住了。
楚建樹注意到萬秋在倒退。
很小的一步,卻足夠將他們剛剛才建立起來的薄冰一般的聯系踩出裂痕。
“知道了,不逼你。”楚建樹立刻開口,安撫著萬秋,“但是爸爸媽媽經常來看你,可以嗎?”
萬秋仰著頭,在觀察楚建樹。
楚建樹任由萬秋打量,他要傳遞給萬秋‘想要’的意思。
最終萬秋點了頭。
僵硬的氣氛,因為萬秋的同意而緩解。
在離別之時,萬秋提著楊瀟雨給他打包的一大堆食物。
萬秋迫不及待的想把食物放回家,冷藏,等著爸爸媽媽,還有他的朋友吃。
楊瀟雨半彎下腰,注意到萬秋已經被裝著沉重食物的塑料袋勒的通紅的,仿佛會斷裂的纖細手指。
可她卻沒有再靠近萬秋,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微笑道:“和媽媽爸爸說再見。”
萬秋乖巧開口:“媽媽爸爸再見。”
萬秋拉著小拉車,背對著他們,不回頭,直到消失。
“萬秋的狀態不太一樣。”楚建樹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直接將他帶回去的效果不會好,還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楚建樹知道妻子心情不佳,連續兩次都不能帶孩子回去,恐怕本身就脾性不好的楊瀟雨已經快到達極限。
楊瀟雨也知道楚建樹說的是事實。
面對自己失而復得的孩子,楊瀟雨只是多少有點情緒化,也知道事情不能一蹴而就。
“至少他明白我們是他的父母,就是這一次最大的收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