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顫抖,迸發出來的情緒幾乎要從眼前人身上撕下一塊血肉。
郁衍的動作頓了頓,而后回頭,他看向李時的眼神隔著一層漠然。
“你可以在這里住一晚。”郁衍語氣淡然:“回國的票待會兒我會幫你定好。”
李時聽著這話,愣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他突然笑了,那笑里帶著太多情緒,有了然,有自嘲,還有隱隱的瘋狂之色。
李時笑了幾聲停下,他看著郁衍的背影,“不問問我來做什麼嗎?”
郁衍恍若未聞,他越過李時,走到櫥柜前拿出一瓶水,擰開喝了一口,隨即才淡淡抬眼,“李時,這樣沒意——”
話才到一半,“砰”得一聲,李時突然站起來,快步走到他跟前,一把將攥住郁衍的衣領,將人結結實實地撞在了柜子上。
水瓶在沖撞之中滾落在地,水潑灑出來,那塊昂貴的手工地毯很快被流出來的水洇濕了一大片。
李時卡住郁衍的脖子,怒目瞪著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拆入腹中。
“為什麼又一次的、什麼都不說就離開?!你就這麼急于擺脫我嗎!”
郁衍的目光落在他的眼角上,漸漸向下,他們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李時的呼吸劇烈的打在他的臉上。
對方看起來很糟糕,頭發長了許多,嘴唇干裂,下巴帶著一圈青色的胡茬,那雙正在盯著他的雙眼里,帶著明顯的紅血絲。
郁衍眼神微頓,片刻后從李時臉上挪開了目光。
“說話!”李時逼問道。
半響,郁衍開口,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疏離:“我以為上次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如果你還不明白的話,我再說一遍。
”
“七年前我們就結束了,我沒有義務向你報備我的行程。”
胸口的力氣驟然收緊,郁衍喉間跟著一窒。
李時扯著郁衍的衣領強迫對方將視線轉向自己,他一字一頓道:“本來我不想問了,也覺得沒意思,但既然你提到七年前....七年前我們還在一起吧,那你走的時候是不是有義務和我交代一句?”
郁衍抿唇不語。
李時繼續道,像是問郁衍又像是問自己:“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是不是因為我被抓了,在你這里沒有了價值,所以才——”
“為了錢。”郁衍打斷道:“這個問題上次我也回答過了。”
“那個人可以給我提供給我更好的條件,外公也好,學業也好,包括將來的發展——”郁衍看向李時,聲音很輕:“這個選擇很難做嗎?”
李時握著郁衍的衣服的手一松。
這個答案他想過的,可他始終不愿意承認,郁衍那樣一個清高自傲的人真的會這樣做。
是的,這種簡單的選擇誰都會做,但是獨獨郁衍不會做,他連自己的一點幫助都不愿意接受,更何況那個拋妻棄子的人渣。
李時看向郁衍,眼神里帶上了迷茫:“我說過,外公我可以照顧,錢我也會賺,你為什麼不能等等我?我們當初都計劃好了的,一起去A城,一起生活,我們明明都說好了的,只要再給我一些時間...”
“等等你?”郁衍口中像是發出一聲帶著嘲意的笑聲:“之后呢?你能做什麼?打一份工?打三份工?或者干脆鋌而走險去那種地方賺那些賣命的錢?”
“輟學、進賭場、從始至終你都是一副施舍者的姿態,擅自做主的為我好、”說到這里,郁衍像是動了真怒,他一個用力,反手將愣在原地的李時反摁在墻上。
“我說過不止一次,我厭惡極了這樣的你。”
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
李時被撞得有些發蒙,他手還搭在郁衍的胳膊上,此刻正微不可查的顫抖著。
而郁衍的情緒也就爆發了這麼一瞬,片刻后被他收斂了回去,松開鉗制李時的手,站直了身體。
“李時。”郁衍淡聲道:“七年前沒有和你說一句分手就離開,是我的疏忽,事情到現在已經無可更改,如果你不甘心,我也只能說聲抱歉。”
“現在,我們到此為止,之后也各自安好吧。”
說罷,郁衍轉身,不再去看還半靠在柜子前的李時。
“二樓右手邊的房間你今晚可以用,明天我會送你去機場。”郁衍離開的腳步頓了下,語氣也稍稍緩和:“早點休息。”
聽到郁衍的話,李時像是才反應過來般,他頭低垂下去,讓人看不清表情,片刻后再抬頭,臉上只余下一片的冷漠。
他看了眼幾步之外的郁衍,伸出手,從一旁的紅酒架上取下一瓶酒。
李時幾步追上郁衍,舉起酒瓶的動作沒有絲毫的猶豫。
“砰——!”
酒瓶碎裂,玻璃渣子混著紅色的酒液濺的滿地都是,郁衍并沒立刻倒下,而是緩緩轉頭,他脖子里、襯衫上沾滿了斑駁的紅色液體。
他看向李時,微微張了張嘴,還未發出一個音節,接著就是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意識再度恢復之時,郁衍就先感受到從后腦處傳來鉆心的疼痛,他忍不住呻0吟了一聲音,隨后睜開眼。
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郁衍花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辨認出自己現在身處在公寓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