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像是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最起碼表面上是。
直到李時接到一個電話。
——李建軍死了。
派出所通知李時認領尸體的時候,正是中午,李時剛將煲好的湯從爐灶上端下來。
聽到電話的內容時,李時只愣了一會兒,隨后有條不紊安排好外公,這才去了派出所。
他站在那間空蕩蕩的屋子里,看著白布單下面的那張臉,顴骨凹陷,面色灰白,李時腦子里一個想法竟然是。
原來,死了的李建軍是這樣的。
他曾無數次在夢里在臆想過李建軍無數種死法,但沒有一種是這樣的。
警察告訴他,李建軍是今早六點被人在縣城邊上的河溝里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法醫給出的結論是:醉酒失足后溺斃。
在李時以為要和李建軍糾纏個十幾二十年的時候,對方就這樣輕飄飄的死了,比起這十幾年來給李時人生里造成的濃墨重彩,李建軍竟然就這樣死的毫無聲息。
以至于讓李時不敢相信。
李時也確實做到了他口中的承諾,給李建軍送終, 說是送終,也沒有葬禮這種儀式,只是很簡單的走流程,送去了火葬場,幾個小時后李時就收到了一個裝著骨灰的盒子。
郁衍得知情況趕過去的時候,就見李時捧著那個黑色的骨灰盒,臉上平靜極了。
對方甚至在看到他的時候,還扯出了一個笑容:“你怎麼回來了?”
“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郁衍問。
“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說的。”李時像是無所謂的輕笑了一聲,隨后對郁衍說:“走吧,家里給你煲了湯。
”
剛走兩步,李時似乎意識到手上捧了東西,他笑了一聲,轉頭對郁衍說:“忘了,要先處理了這個東西。”
李時將李建軍骨灰灑進了縣城周圍那邊的河里。
他好似平靜到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郁衍觸碰到李時的手時,才發覺對方手異常的冰冷。
片刻后,郁衍主動將李時攬進了懷里,他不會說什麼安慰人的話,只輕聲道:“還有我。”
“我知道。”黑暗里傳來李時很輕的回答。
之后又是一陣沉默。
其實自從上次那次爭吵之后,兩人已經很久沒這樣親密了,別說擁抱接吻,連觸碰都少的可憐,他們之間像是有一根緊緊繃著的線,不管是誰,稍微一個不慎,這根線就會徹底的崩斷。
而今晚,這根線隨著李建軍的意外離世,稍稍的松緩了一些。
李時靠在郁衍的肩頭,睜著眼睛盯著虛空發呆,他好像想了很多,但仔細回憶好像又什麼都沒想。
半響。
“郁衍。”他叫道。
“別丟開我。”
第42章
王明受的傷雖然不重,但還是要養個十幾天,而這幾天場子便交給了李時拿主意。
李時這幾天晚上忙的腳不沾地,基本上每次處理完事情后就已經到了凌晨三四點,可不管多晚,他都會回家。
索性現在自己回場子的事情郁衍已經知曉了,倒也不必像以前那麼瞞著,不然李時還得找各種理由晚歸。
每次到家之后,李時怕吵到郁衍,也不回臥室,只輕手輕腳的收拾完,穿著衣服在客廳的沙發湊合瞇一會兒,等差不多到點的時候,在起來給郁衍和外公準備早飯。
對郁衍和外公的說法就是:晚上在打工的地方睡了,早上剛回來。
這樣持續不過兩個晚上,李時早上再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身上多搭了一條薄毯,毯子正是他之前用的那條,是誰蓋的不言而喻。
那天早上,李時捏著那條毯子,在沙發上發了五分鐘的呆。
之后他在送郁衍出門的空檔,佯裝不經意的問:“吵醒你了?”
“沒有。”郁衍說完頓了一秒,又補充道:“以后還是會屋里睡吧,我沒那麼容易被吵醒。”
李時半響才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好。”
他能覺察到郁衍頗為內斂的愛意,更能覺察到他和郁衍之間那道不知道何時出現的隔閡正在越來越大。
這種變化是不經意,等李時回過味兒來的時候,想要消除,卻也一時不知道如何下手。
他想,也許等郁衍高考完,等他們去了新的城市,那些現實存在在兩人之間的問題,就會慢慢消失。
時間轉眼來到六月,臨近高考前兩天,學校提前放假。
李時知道后,中午特地跑到學校幫郁衍搬東西。
他到的時候,目之所及都是烏泱泱的人,高三的學生將卷子書籍之類的撒的漫天都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即將解放的神情,所過之處全是嘈雜的人聲。
李時踩著腳下的紙張,穿過長長的走廊,與這些步伐輕快的學生們擦肩而過。
一路上還碰到了幾個他原先班級的同學,那幾名學生好奇的打量了李時幾眼,仿佛在疑惑這個早就退學的差生為什麼會在此刻出現在校園。
等李時找到郁衍的時候,對方周邊破天荒的圍了三四個學生,有男有女,那幾個學生臉上帶著少年人該有的青春洋溢,正在和郁衍說著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