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到最后,李建軍沒了力氣,只能氣喘吁吁地癱倒在地,和電話里別人的口里一樣,毫無生氣,如同還在呼吸的活尸一般。
李時看一眼都嫌多,他懶得在這里繼續浪費時間,打算早點回去。
李建軍看著李時,似是覺得他任何惡毒的謾罵都在對方身上起不了作用,他心里恨得不行,眼下只想讓李時也不能好過。
下一秒,李建軍像是想到什麼般,突然笑了起來。
“李時,你那個小情兒,你以為人家真稀罕你啊..”
“人家天天被有錢人車接車送的...”
“哎呦我的傻兒子,你照顧人家老人,可惜人家背著你早就巴結上了有錢人...”
“你是老子生的,你嫌棄老子是爛泥,你他媽能好到哪里去...”
“只能說不愧是我兒子,老子當年被你媽拋棄,你下場遲早和我一樣!”
李時在李建軍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臉色就已經變了,尤其是李建軍說到最后一句,李時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微微拽緊了拳頭。
李建軍的有些話,說到了他最害怕的點。
他想起剛剛見到的郁衍,下午郁衍見的那個人,其實不難猜出對方的身份,那應該是郁衍的親生父親。
李時曾斷斷續續從外公一些只言片語中,得到了郁衍父親的身份,某集團的掌權人,很有錢,老派家族企業,和他們這種平頭百姓完全不是一個階級的。
聽外公的意思,一開始對方在郁衍出生的時候給過一筆錢,但被郁衍的母親沒有要,之后這些年便一直不聞不問。
但這兩年那邊又突然開始聯系郁衍,不多,也就一兩次,外公也不清楚對方什麼意思,因為那人從未提及要將郁衍認回去,畢竟除了郁衍,那人還有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以及兩人的長子。
那今天兩人見面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那人突然想將郁衍認回去了?畢竟郁衍是人人可見的優秀,就連在他們這種教育資源貧瘠的小縣城,都能拿到全國類競賽的名次。
而他呢,他有什麼?
是了,他有什麼,他什麼都沒有。
他沒有錢,沒有學歷,還在那樣的泥潭里掙扎過,他身上本就沾染著臟污,連能和郁衍在一起都是他的死纏爛打。
郁衍會走嗎?會拋下他嗎?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何況,郁衍從始至終都在拒絕他。
郁衍從未說過愛他。
李時猛地后退一步,腳碰到地上的酒瓶發出哐當一聲,這聲脆響像是提醒了李時,他不在看地上的人,轉身向跑去。
李時跑的很快,耳邊只有風聲和他劇烈的喘息聲,他要去學校,他要去找郁衍,他要確定對方還在他看到的的地方。
從李建軍哪里到學校李時用了二十分鐘。
這個點還不到放學的時間,學校門口空空蕩蕩,該說不說,仿佛一切巧合的可怕,像是老天安排李時看清楚一切。
那輛李時下午見過的車輛就那樣穩穩的停在學校對面,距離李時不過幾米開外。
李時撐著膝蓋半蹲在原地,他的心臟幾乎要爆裂而開。
他死死的盯著那個從車上下來的背影,聽著那個司機模樣的人開口道。
“二少爺,您需要的東西,先生說等您回去了就會安排,請您放心。”
——
郁衍回來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和平時無異。
李時視線一直追逐著郁衍,想要看出對方神色上的不同,未果,反倒被郁衍覺察到。
郁衍放下手中的筆,瞟了李時一眼問。
“你今天怎麼了?”
“沒什麼。”李時下意識避開了郁衍的視線,并轉移了話題:“你今天還要做幾張卷子?”
“兩張。”
“恩。”李時看了眼時間,這會已經是將近夜里十一點了,他又問:“餓嗎?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不用。”
李時破天荒的沒在追問,屋子里又安靜了下來,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李時靠坐在床頭,看著郁衍的側顏,腦子里各種念頭在翻涌。
他很想開口問些什麼,但又懼怕一開口就打破他和郁衍之間的某種微妙的平衡,他這輩子都沒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瞻前顧后過!
李時自己都覺得這tm快不像自己了,可李建軍的話,和今天下午自己見到的一切,不斷在腦海重復。
郁衍像是在他不注意的地方正在與他漸行漸遠,他開始琢磨不透對方的心思,也抓不住連著對方的那根線。
李時驚覺他和郁衍至少有一個月都沒認真的聊過些什麼了。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室內響起一陣紙張翻動的聲音,將李時從思緒中拉了出來,他從床上直起身,看著郁衍將完成的卷子收好放到一邊。
開口問道:“你餓了嗎?我去幫你弄點吃的。”
說完李時又意識到這句話有些耳熟,好像十幾分鐘前他剛問過了郁衍。
郁衍偏頭看向明顯有些不對勁的李時,皺眉問道:“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李時搖頭:“可能有點累。”
“那睡吧。”
李時見郁衍開始收拾書桌,疑惑的問:“不是還有一張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