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霽聽見了腳步聲, 一側頭望過來, 冷峻漆黑的雙眸瞬間變得柔和。
尤眠將下巴埋在圍巾里走近他。
“你怎麼來了?”尤眠問。
裴懷霽替尤眠打開后座車門,語氣沉沉,帶著股難以形容的魅力, “去雕塑室找你發現你不在,來送你回家。”
尤眠坐進車內,被暖氣呼了一臉。
裴懷霽也彎腰坐進寬敞的后座沙發上, 車門被砰的一聲關上。
司機早就將車后座的擋板隔起,尤眠后知后覺地發現他已經很習慣與裴懷霽在這種密閉空間里相處而不感到任何尷尬。
尤眠垂下眸子,路旁燈光隨著車速提高掠過他的側臉,明暗快速交疊。
尤眠接過裴懷霽遞來的溫熱咖啡,捧著杯壁沒去看裴懷霽的眼睛, 而是低著頭笑笑, 似乎在找話題般開口道:“洪導應該也跟你說了, 最后一期節目明天開始錄,全程直播。”
尤眠說起‘全程直播’四個字時聲音微微輕了不少。
平日里錄節目光是面對一大堆的攝像頭就讓他有些不適應, 現在最后一期被改成了直播形式,尤眠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得住。
裴懷霽沉沉地嗯了一聲,“他跟我說過了。”
尤眠抿了一口咖啡。
裴懷霽問:“會覺得不舒服嗎?”
尤眠聞聲側頭去看裴懷霽,對面車窗外的路燈映在男生的眸底, 神采明亮。
“你會感到不舒服嗎?”尤眠坦蕩反問。
尤眠沒有忘記第一期小屋錄制時所有攝像機都躲著裴懷霽拍攝的樣子,雖然從第二期開始就沒有那麼明顯了, 但尤眠知道裴懷霽對這種場合總歸是不喜歡的。
可裴懷霽卻說:“還好。”
尤眠感受著舌尖咖啡的苦澀味道,青苦泛過后便是一陣陣的香甜。
忽明忽暗的寬敞后座里,兩個人的呼吸聲輕不可聞。
“最后一期了。”裴懷霽忽然說了這麼一句,男人的眼神落在尤眠身上,沒再繼續開口,似乎有更多的話是他沒說出口的,隱藏在心底的情緒。
尤眠卻了然的輕輕一抿唇,附和了一聲:“是啊,最后一期了。”
平穩行駛的車內忽然蕩起曖.昧氛圍,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們此刻提起這一句最后一期到底是什麼意思。
尤眠鴉睫一扇,玩笑般垂著眸開口道:“到時候小屋里到處都是攝像頭,直播的鏡頭估計也隨處可見,要這麼愜意地聊天可就難了。”
裴懷霽依舊是沉沉地嗯了一聲。
“會不習慣嗎?”裴懷霽又問了這句話。
不等尤眠回答,裴懷霽又說:“我可以讓洪晟給你一些獨處空間。”
尤眠聞言笑著彎起雙眼,“裴總搞特殊啊。”
裴懷霽深邃的望著他,坦蕩承認,“嗯。”
“你剛從雕塑室回來?”
“嗯。”
“看到我雕到一半的作品了嗎?”
“嗯。”
裴懷霽說:“七米高,比我想象中的更壯觀。”
尤眠一揚眉爽朗一笑,“是嗎?”
裴懷霽點點頭,嗓音低沉沙啞,“我會坐在第一排看你手捧金獎。”
尤眠心一跳,手指忽然開始酥麻起來。
男生垂下眸子錯開裴懷霽的眼神,輕聲說:“你好像一直對我都這麼有信心。”
裴懷霽說:“嗯。”
男人的目光沉沉,眸色溫柔,“Because you are my genius。”
砰砰,砰砰。
尤眠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裴總對所有有才的人都這麼包容嗎?”尤眠彎著眼睛開玩笑。
放在平日里會被輕輕揭過的話題在今夜的光影交錯下卻被擺上了高臺。
裴懷霽認真地注視著尤眠,毫不猶豫地說:“不會。”
“……”
尤眠的表情是笑著的,可當他一直看著裴懷霽的漆黑雙眸,嘴角的這絲輕松笑意便逐漸平緩下來,直至抿成一條平直的線。
尤眠沒有躲避,裴懷霽也是。
他們久久地對視,無言中有些壓抑了太久的情緒忽然要爆發般變得不受控起來。
就像是涌動在火山口的巖漿,更像是即將爆裂開的冰面縫隙。
咔嚓一聲響。
尤眠聽見了自己內心里的冰川在碎裂。
男人漆黑的眸子里永遠是那樣的溫和又可靠,可冷峻時又會蓄著無比強勢又霸道的氣勢,鋒芒畢露。
裴懷霽的長相是俊美的,尤眠從初見時就認可這一點。
裴懷霽硬朗的五官充滿了銳氣,是尤眠在剛開始接觸雕塑時就最喜歡的那類男性五官輪廓。
尤眠打過無數的人物肖像,卻都沒有裴懷霽這樣每一處都恰到好處的英俊。
尤眠注意到裴懷霽的發絲微微垂落幾縷在他左額前,男人的氣息如冷池湖水,像此刻窗外凌冽的冬。
咖啡杯被放在一旁,裴懷霽的手背開始泛紅,雙眸中克制又忍耐的情緒達到了頂峰。
裴懷霽壓抑情.動的表情讓尤眠的呼吸一緊。
氣氛變得滾燙起來。
直到被裴懷霽攥住手腕,尤眠才真切地意識到對方的力氣究竟有多大。
尤眠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靠裴懷霽靠得非常近,幾乎是一個貼近的距離。
裴懷霽的雙眸在劇烈顫動,尤眠清楚地看見他重重地滾了滾喉結。
男人的手心發燙到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