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眠逗完裴懷霽爽快地推開車門走下去。
眼前的陵園草坪修剪得干凈又整潔,放眼望去幾乎看不見積雪,到處都被整理得很漂亮。
尤眠站在石門前停下,裴懷霽從他身側走過,干燥結實的左手瞬間就將尤眠的手一牽,隨后攥緊,握住。
“走吧。”裴懷霽沉聲說罷便拉著尤眠前行。
裴懷霽的手心溫度炙熱,大手很輕而易舉地就將尤眠的手攏住,貼緊得不留一絲空隙。
尤眠長睫一扇,心臟的跳動比平時劇烈些。
他任由裴懷霽牽住自己,隨著對方的腳步走上石階。
砰砰,砰砰。
他們牽著手在保衛處進行登記,又從門口的花店買了一束白色雛菊。
尤眠抱住花時松開了裴懷霽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尤眠在那一刻看見了裴懷霽很輕微的揚起的眉梢,似乎泄露了對方此刻的情緒波動。
“先去看看宋先生。”裴懷霽說。
尤眠一點頭,兩個人順著剛才從保衛處問到的地點找到了宋錚的墓碑。
冬日寒風冷冽地吹拂著尤眠的臉頰,他站在宋錚的墓碑前,看清了宋錚貼在冰冷碑面上的相片。
這是一個笑起來十分灑脫的男人,黑發凌厲,眸色張揚,活得意氣風發。
從相片上不難猜出宋錚的性格。
尤眠將白色雛菊放在了宋錚的碑前,彎腰的那瞬間他很輕易地感受到了一股悲傷的情緒。
明明他的記憶力那麼好,可偏偏就把四歲前的記憶都忘掉了。
他忘記了所有有關宋錚的回憶,甚至記不起有這麼一個人出現在自己的生命里。
裴懷霽站在尤眠身后,高大悍利的身形筆挺銳氣。
“你好,宋叔叔。”尤眠笑著稱呼了一聲,說:“我是尤眠,如果你還記得我的話,好久不見。”
一陣風吹來,吹動了尤眠胸.前的圍巾。
碑上的人可能是自己親生父母的至交好友這個想法充斥在尤眠的腦海里,他們的過往都被石碑掩藏在這里,再也沒有人能聽見。
忽然,身后蕭瑟的寒風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質問。
“就是你們找我?”
剛巡邏完回到保衛處的宋衛平就聽見同事說有人來找他。
自從宋錚去世后,宋衛平就沒再見過除了墓園工作人員之外其他任何人,今天突然聽說有人來找他,宋衛平十分疑惑。
尤眠和裴懷霽雙雙轉身。
兩人禮貌點頭打了招呼。
尤眠說:“您好,是我們找您,請問您是宋錚先生的父親嗎?”
宋衛平壯年失子,脾氣秉性便從那時轉變了很多,不是一個平和的性子。
于是他面對尤眠和裴懷霽時梗著脖子昂了一聲,雙眉緊緊蹙著,“找我做什麼?我兒子早死了,他認識的那群朋友們也都早沒了影。”
裴懷霽察覺出宋衛平的態度不似苗麗,便立刻擋在尤眠身前上前一步沉聲道:“抱歉打擾您,我們只是想知道一些關于宋錚先生創辦安心福利院的時候的事情。”
安心福利院幾個字一出現,宋衛平就瞬間變了臉色。
“你們是什麼人?”
宋衛平脾氣再暴躁,在看見裴懷霽這人高馬大的冷峻氣場時都重新掂量了幾番。
尤眠盡量柔和地開口解釋來意。
“我是安心福利院里被領養的孩子,從苗麗女士哪里聽到了在我幾個月的時候就是宋錚先生帶著我去到的福利院。
”
尤眠停頓了幾秒,琥珀色的眸色堅定又銳利。
“所以我想問問您,知不知道我的來歷,以及宋錚先生為什麼會帶著我去到福利院,宋錚先生……是不是認識我的親生父母?”
幾番解釋下來宋衛平的固執和抵抗神色微褪,可臉色依舊掛著冷冷的敵意。
蒼老的男人轉身就走,一點都不顧及站在墓碑前的尤眠和裴懷霽兩人。
尤眠想開口阻攔卻又不知道有什麼立場。
就在寒風再一次吹起時,已經向前走下幾個臺階的宋衛平忽然轉頭冷冷開口:“宋錚不喜歡白雛菊,他喜歡向日葵。”
尤眠眨了眨眼,只看見宋衛平說完這句話便又轉身快步離開。
男生瞬間領悟到宋衛平為什麼會突然轉身離開,又為什麼會轉身提起宋錚喜歡的花。
尤眠立刻和裴懷霽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快步地跟上了宋衛平。
走在前方的宋衛平在聽見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后輕輕一抬下巴,神色緩了幾分。
尤眠和裴懷霽跟在宋衛平身后走了十幾分鐘,直到他們走進樹林,看見了一間灰色矮房。
宋衛平從兜里拿出鑰匙幾下就擰開大門。
蒼老的男人先一步走了進去,不忘轉頭盯著尤眠看了一眼。
尤眠將這一眼神看作是提醒,便跟了上去。
小屋里空間狹窄,居住很簡陋,但書桌上的東西都擺放整齊干凈。
宋衛平又拿著剛才那一串鑰匙挑了一把打開了書桌的抽屜,隨后尤眠就看見他拿出一本輕薄的日記本似的東西,拍在了小屋中央的方形餐桌上。
啪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