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這位選手的作品,希爾曼院長可是不到兩秒就打回淘汰了,分明都是一樣的圣母像。”柴濤故意將話說了一半, 引起其他人的猜忌道:“希爾曼院長好像從一開始就很關注這個0409號考生。”
其他幾位評審的目光落在希爾曼身上,表情有些猶疑。
可尤眠的這座雕塑實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即使柴濤拿著往常的那些話術來干擾,其他教授們也幾乎不為所動。
希爾曼面對柴濤莫須有的質疑淡淡道:“不比柴先生注意,我只看到了眼前的一千零一座圣母像, 而不記得什麼0409還是0809。”
甚至于尤眠這個名字, 希爾曼都沒有刻意去記。
柴濤猛地頓住幾秒。
是啊, 星辰杯的評審每天要看的作品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他們根本就沒有時間去記單獨一位選手的名字, 更遑論記住他們的編號。
所以此刻這段對話被瑪西亞翻譯出來后,比起被柴濤‘引導’為走后臺的希爾曼,能快速地說出尤眠的選手編號的柴濤反倒更可疑了起來。
瑪西亞清冽的嗓音響在評審間里。
“我相信星辰杯主辦方會主持一個公正公平的比賽,也相信在座各位名譽教授們的藝術審美。”
“眼前這座雕塑顯然不能只用‘一千零一座圣母像’這麼單薄的形容來概括, 它的雕刻技術,它分明的層次和蘊含了龐大生命力的具象母愛……”
瑪西亞快速地同步翻譯, 希爾曼沉聲落下最后一句話道:“相信大家會有自己獨立的判斷。”
在場教授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眸底神色均一致贊同。
眼前這座石膏輕紗上雕刻著的一千名圣母像值得一個小組第一,無與倫比的實力,無與倫比的作品。
不再糾結猶豫,評委們紛紛低頭在評審表上打了個勾。
柴濤見狀再也控制不住表情,他一摘老花鏡,憤憤地說:“希爾曼先生,你這是在濫用職權保一個選手進入決賽,他偏題了!我不會同意這樣的評審結果。”
柴濤的怒喊聲在評審間內響起,其他人面面相覷幾秒。
“老柴,你這句話就有些過分了。”
“是啊,我們難道是僅憑別人一句話就能更改評分標準的人不成?”
走藝術這條路的人難免都有些清傲的自我個性,柴濤這句話顯然是沒把其他評委放在眼里,只顧著反駁希爾曼了。
柴濤卡殼一瞬,還沒等他開口解釋,就聽希爾曼說:“在座十二位評審,每一位都有獨立的判斷權利和打分權利,我確實給這位選手打了十分,這是我的權利,不是嗎?”
“如果你愿意,你當然也可以給他打零分。”
柴濤砰的一聲站起身,背后的椅子被他拉扯出刺耳的聲響。
柴濤的胸膛猛烈地起伏著,十二個人都打了高分,即使他打零分也拽不下尤眠!
事情沒辦妥,柴濤擔心尤際遠會一怒之下把這件事捅出來。
到時候不單單是那些收下的東西可能要還回去,他的評審位子可能也保不住了!
但此刻柴濤卻并沒有能力去思考太多,他既憤怒又無語,白佩蘭不是提前打過招呼說尤眠對母愛的主題手足無措嗎?
怎麼偏偏就能做出一個讓希爾曼都另眼相看的作品出來!
柴濤啪地一聲將簽字筆摔在了桌面上,“我要向主辦方反應。”
希爾曼輕一頷首,聲音沉又冷,“請便。”
柴濤立刻抬手向著主辦方的工作人員遞交了一份意見,特意表明在尤眠獲得雕塑組小組第一的結果上有異議。
希爾曼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低頭一翻手下的資料文件,“下一個看油畫組。”
五六個工作人員快步走進來將雕塑組的作品搬出去,又移進來六個畫架。
柴濤注意到油畫組有白霖署名的作品,便按捺住抬腳就想走的沖動,留了下來。南風知我意
希爾曼注意到油畫組初賽時的小組第一作品,雙眉瞬間狠狠地擰緊,用德語腔調說了聲:“bullshit。”
坐在希爾曼另一側的教授不由得注意到希爾曼說這句話時看的作品正好是上一輪初賽時柴濤拼命保下的那名選手白霖。
恰好白霖的編號很靠前,眾人第一個評審的油畫組作品就是他的。
白布被拉開,代表母愛主題的一張彩色油畫出現在眾人面前。
簡簡單單,中規中矩的一幅女性肖像。
女人用暗紅色的頭巾包裹著自己的腦袋,方巾上布滿了污泥與塵土,她正坐在河邊洗衣服,長滿了凍瘡的雙手正在用力地搓著盆里的衣物,腳下是一雙刷得發白的破鞋,穿著的服飾有點像少數民族。
面容憨厚老實,卻又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女性魅力,包容又慷慨的溫和笑意浮現在她的嘴角,似乎前方有讓她期待的未來。
希爾曼難得沒開口就說pass,但評價總歸無法跟先前很得他喜歡的尤眠相比較。
“勉強合格。”他說。
柴濤重重地松了口氣,還好這個白霖爭了口氣,便一改剛才的激烈反駁樣子,連連點頭道:“藝術問題沒有爭吵,只是討論,這一次我很認同希爾曼院長的說法,這幅畫是一件合格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