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在此時此刻,晏庭軒跟霍衍之的表情也都不遑多讓。
尤其是晏庭軒換上了那副隱形眼鏡,并不能再用擦拭眼鏡的借口摘下讓自己修整片刻。
裴懷霽倒是所有人里除開尤眠之外最從容的那一個,他的臉上永遠都刻著冷靜兩個字,永遠面不改色地接受任何命運的安排。
屋外寒風呼嘯樹影晃動,遠離華江市的這座冰雕小鎮里入夜便變得靜悄悄的,客廳里的模擬壁爐正伴隨著窗外風聲發出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燒聲,映出暖紅色的光,熱烘烘的。
矮桌上搖晃骰子的聲音不停,幾架飛機從初始點出發,隨著晃出來的點數前進。
尤眠的琥珀色眼睛極亮,手氣也極好的連續擲出高點數。
屋內游戲氣氛也隨著男生瀟灑的笑容逐漸火熱起來。
時間漸漸推移,披薩被分吃的只剩下一塊。
“到晏哥這組了,你倆誰晃?”
“哎,走四步!”
“……這個得倒退啊,踩陷阱了。”
飛行棋本就是單局耗費時長較久的游戲,因此幾輪環節過去,一開始興致勃勃的尤眠早就捧著溫熱的杯壁被熏的眉眼困頓。
耳邊熱鬧但不嘈雜的笑聲成為了最佳的助眠音樂,尤眠眼皮愈來愈重。
又一個多小時過去,飛機重新洗牌出發,壁爐的燈光都仿佛暗了許多。
尤眠抱著靠枕迷迷糊糊地點著腦袋,忽然,耳邊響起裴懷霽的低啞嗓音,“尤眠,回家。”
尤眠抬手一揉眼睛,發現裴懷霽正站在他身旁手里拿著他的灰色圍巾。
“你們不玩了嗎?”尤眠迷迷茫茫地起身。
裴懷霽把圍巾繞到他的脖子上,順便將他的下巴都藏了進去。
男人說:“時間太晚了,明天還有錄制。”
尤眠這才注意到其他人也都起身穿戴整齊。
云冠清酸澀地站在他不遠處,說:“外面風大,扣好衣服。”
沈南蕭開玩笑式的彎了彎眼睛,“尤眠可得要請我吃飯,我可是孤軍奮戰了一晚上。”
尤眠耳朵都睡得通紅,聞言只顧著茫然地點頭,可愛得讓人不知所措。
吱呀一聲響,冰屋大門被推開,除去留在這里的關桐和霍衍之以外,其他人都起身離開。
關桐站在門口臉色頗有些留戀不舍,“如果不是明天要錄節目,真想玩個通宵啊。”
霍衍之的視線落在尤眠的背影上,等冷風刮了進來才依依不舍地關上了大門。
厚重的雪上響起因踩踏而起的咯吱咯吱聲音。
四個身材高挑的男人走在寒風中,沈南蕭和晏庭軒的小屋比尤眠他們的要遠,因此幾人理所當然地同路。
等看見最小號心動小屋的影子,晏庭軒的步調放緩了一些。
裴懷霽跟云冠清大步向前,耳邊忽然聽見晏庭軒說:“尤眠,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尤眠原本的困意早在走出門時就被寒風刮的所剩無幾,因此此刻晏庭軒的聲音他聽得十分真切。
尤眠一蹙眉,剛一轉頭就看到晏庭軒定定地望著自己,似乎并不想收回剛才說的那句話。
裴懷霽也跟著看了晏庭軒幾眼。
云冠清緊緊抿唇,正想著裴懷霽應該會出手阻攔的時候竟然只聽他說:“那我們先回去。”
云冠清:“?”
云冠清一愣,就這麼放任晏庭軒跟尤眠獨處?不攔一下嗎?
等云冠清再一擰眉,便只聽見了尤眠的聲音在說:“找個風小的地方。”
云冠清:“……”
尤眠和晏庭軒來到了一處有建筑遮擋的位置,遠處有燈光閃爍并不昏暗,尤眠也能看清晏庭軒的一舉一動。
伴隨著寒風,尤眠看到晏庭軒從兜里拿出一個東西。
男人的手背處粗筋微鼓,上面青紅傷痕明顯。
這種傷痕尤眠記得清楚,是每一次晏庭軒違背了他父母的命令或者‘建議’時就會被打成這樣,他見過的次數不多,但也有四五次。
晏庭軒張開手掌心,里面靜靜躺著一張U盤。
晏庭軒的目光平靜卻又溫柔地垂眸掃了尤眠一眼,他說:“里面有一些關于尤際遠和繡鳴的資料,或許你會用得到。”
晏庭軒用寥寥一句話解釋了自己這小半個月的成果,并沒有邀功,也不期待尤眠會露出欣喜的神采,他只希望尤眠能收下而已。
尤眠冷漠地抿唇,“故意把傷口露給我看?”
晏庭軒的手掌在寒風中一抖,男人無奈地苦笑一聲,“這次真的不是。”
確實晏庭軒沒想到尤眠會看到他手上的傷口。
尤眠問:“這次不是,以前有多少次是。”
晏庭軒發覺自己的嗓音在顫抖,他咽了咽喉結,“以前的很多次,數不清。”
晏庭軒數不清自己利用了尤眠多少次,也根本記不清自己在面對尤眠時腦海里翻過多少次的利益衡量比較。
只能說,無數次。
“里面的東西……”晏庭軒的嗓子干澀,他頓了頓才能繼續說:“裴總或許有遺漏,多一分保障也好。
”
尤眠雙手插兜,漠然地與晏庭軒對視,“我覺得我并不需要。”
尤眠說這話不是氣話,而是理智下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