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俄斯大學是最頂級的國外top1級別美院高校,雅格·希爾曼也是被寫進雕塑官方教材里的響當當的天花板級別的人物。
尤眠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 但他現在卻沒時間想星辰杯居然能把希爾曼請來,而是為秦覽被撤下一事焦慮。
因此尤眠快速填寫完表單, 立刻就跑向了秦覽家。
他將自行車蹬得飛快,駛過老舊但干凈的A大職工公寓樓,駛過一排排露天陽臺和色彩明艷的墻壁涂鴉,最終停在了一個矮小的兩層獨棟別墅門前。
秦覽在A大的職稱算高,因此在多年前分到了這棟小別墅,如今他與妻子兩個人住在這里,前院布置得干干凈凈,露天的陽臺里種著蒜苗和百合,堪稱雅俗共賞。
尤眠剛停下自行車,躺在前院葡萄藤下的躺椅里的秦覽就聽聲直起身。
“芝風,看看是不是小眠來了?”秦覽邊起身邊喊。
全芝風是個和秦覽一樣頭發花白但風風火火的人,她今年剛從市一中的教學前線上退休下來。
原本坐在石桌后看報的她聞言立刻將掛到鼻梁處的眼鏡方方正正地戴了起來,放下筆便利索起身過去開門。
尤眠剛準備敲門,卻沒想到全芝風快了一步,拉開門時對方臉上就浮現出和藹笑容,“真是小眠來了,快進來。”
彼時秦覽才終于從躺椅上直起身穿好了鞋子。
尤眠來這一趟的原因秦覽不會猜不出來,只是他沒想到尤眠居然知道的這麼快。
全芝風笑笑說:“我去切點水果,自家種的桃兒,新鮮呢。
”
尤眠禮貌又柔和地沖著全芝風說了聲謝謝,全芝風一擺手,風風火火地走回屋子里。
秦覽在尤眠的攙扶下起身走到石桌旁坐下,桌面上還擺著全芝風剛才看的日報。
不難看出老兩口現在的日子過得悠閑且愜意。
尤眠低垂著眸子一抿唇,還沒開口,秦覽就先發制人道:“火急火燎地跑過來找我,怎麼現在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尤眠一抬頭,“老師,您的身體怎麼回事?”
尤眠注意到了秦覽過分遲緩的動作,心里也想起那份通知上寫的因為身體原因幾個字。
秦覽嚴肅古板的眉眼一瞇,笑著說:“不礙事,只是腸胃出了點小毛病,正巧趕上這幾個評委明里暗里地想讓我下去,我厭煩了這些斗爭,便找了個借口退下來了。”
尤眠知道秦覽這些話里半真半假,以老頭子要強的性格,不可能因為這些明爭暗斗的原因就后退下來。
只要事關雕塑,事關藝術,秦覽永遠會沖在第一位。
果然,不過幾秒尤眠就聽見從屋內走出來的全芝風說:“嗐,派系斗爭在哪里都一樣,只不過最近出了點舉報的事情,主辦方向他施壓得厲害。”
尤眠一蹙眉,“舉報?”
秦覽狠狠咳了幾下,“你說這些做什麼。”
全芝風啪的一聲將一盤切好的桃子放在了離尤眠更近的位置,“護,你就護著吧,我看小眠比你厲害,到頭來還不知道是誰護著誰呢。”
秦覽從來都說不過全芝風,聞言耷拉著眉眼側頭嘶了一聲。
全芝風笑著讓尤眠吃桃,一邊說:“不過小眠你也別太擔心,左右不過是因為當初他給你的內推名額那件事。
”
“星辰杯本來就有內推規則,沒人說直系老師不能內推自家學生。”全芝風說的條條有理,她瞟了一眼秦覽,繼續說:“總跟你作對的那個柴濤,他不也是推薦了自己快要畢業的學生嗎?”
尤眠從寥寥幾句話中明白過來,看來是秦覽給他的內推名額被人用‘不公平’的理由給舉報了,舉報的陣仗應該還挺大的,不然不可能驚動主辦方調整評委名額這麼嚴重。
全芝風望向尤眠,語重心長地說:“小眠啊,那些舉報的人數量太多,主辦方擔心堵不住悠悠之口,便找了個借口讓老頭子下來了,經過這事你就更要注意些,千萬不能被小人給拽下來了。”
全芝風混跡職場多年,當然知道人言可畏。
尤眠冷靜地問:“舉報的人是實名的嗎?”
秦覽搖搖頭,“不是,對方來勢洶洶,我第二天去場館才知道原來星辰杯的后臺信箱都被淹了,那是成千上萬的人,沒有姓名,沒有地址,你就算想出面解釋,也不知道解釋給誰聽。”
全芝風用牙簽簽了一塊桃子遞到秦覽面前,聲音柔了不少,“你站在密密麻麻的蝗蟲面前怎麼解釋?站在成群結隊的臭蟲面前怎麼解釋?”
尤眠幾乎當下就猜到到底是誰干得這些事了。
秦覽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立刻改問道:“小眠,今天是截稿日,作品交上去了嗎?”
尤眠剛一點頭,就聽秦覽說:“總評委里有個跟我很不對付的人,確定你的主題別偏題,別給人能發散的空間,我擔心柴濤會刻意卡下你的作品。
”
全芝風嘖了一聲,“現在這人都被利益熏昏頭了。”
尤眠聽懂了秦覽的意思,作品不能脫離母愛這個選題,一點點的反諷、反比甚至都可能讓他的雕塑淪為偏題作品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