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佩蘭不以為然,“你不是說那群人不會再出現了嗎?霖霖現在是安全的。”
尤際遠升起薄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有刨根問底的人追究呢!一切就都完了!”
白佩蘭被吼了一聲,臉色也難看起來,“誰會追究那麼多年前的事情,所有記錄都沒了。”
尤際遠抬頭瞥了她一眼,嘴里依舊是那句話。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嘩啦一聲響,厚重的文件檔案被啪的一聲放在辦公桌上。
忙碌又井然有序的警局內,晏庭軒穿著一身精致西裝坐在會客椅上,笑著一抬金絲邊眼鏡,問:“近十五年華江市的綁架案報警記錄都在這里了嗎?”
年輕的警察很篤定地點頭,“都在這里了,晏律師。”
晏庭軒是華江市知名律師事務所的高級合伙人,經常因為案件原因出入警局和法院,認識許多熟人,拿到檔案并不困難。
晏庭軒沒當即翻開,而是笑著說:“這種陳年檔案沒想到就放在一抬手的位置。”
年輕警察擺擺手一笑,“之前是放在檔案室里的,只不過就在你之前還有個人來問,拿出來還沒放進去呢,晏律師你就來了。”
晏庭軒的眸色一沉,“還有人?”
年輕的警察用手比了比身高,“很高,長相英俊的男人。”
晏庭軒下意識地說出那個名字,“裴懷霽?”
警察一愣,“對,好像記錄本上簽的名字就叫這個。”
“是你的朋友嗎?那這記錄檔案晏律師你還看嗎?”
晏庭軒一垂眸,鏡片后的眸色平靜到毫無波瀾,即使有人先他一步,即使現在再看檔案或許已經沒什麼利益價值,只會浪費時間,即使找到的信息也都已經是裴懷霽已經找過的。
他第一次不以利益為出發點,第一次不再以價值衡量一件事。
晏庭軒說:“看。”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晏庭軒在警局坐了一整天, 把那幾疊厚厚的出警檔案記錄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任何關于尤家的信息,甚至連尤際遠和尤眠這個名字都找不見。
鐵欄桿將窗外透進來的午后陽光割成一條條的形狀,落在晏庭軒的西裝褲上, 觸感溫熱。
晏庭軒摘下眼鏡疲憊地一捏鼻梁,忽然辦公室的門一響, 是年輕的警察握著一手文件走了進來, 對方在看見晏庭軒時還驚訝地哎了一聲。
“晏律師您還沒走啊?”
晏庭軒將那幾沓檔案整齊地擺放回辦公桌上,笑著戴回眼鏡,說:“這就走了, 文件有點多,費了點時間。”
警察嘿嘿一樂,說:“工作真辛苦。”
這哪是費了一點時間, 簡直是坐在這坐了一整天。
晏庭軒打完招呼剛走出警局就接到了律所助理打來的電話。
那邊向往常一樣熟練又干脆地提醒道:“晏律,恒華房地產的王總有個案子,港口還來了一個國際運輸合同違約案,我看您手頭的那幾個案子都結了,這兩個就幫您接下來?”
助理的語氣雖然是在問, 但依照以前晏庭軒的性子, 答案是肯定的。
可就在助理那頭已經準備蓋章時突然聽晏庭軒利落地拒絕道:“不接了, 我這幾天都有事。”
“啊?”
晏庭軒聽見電話那邊說:“晏律,這兩個案子的標的一個過千萬, 另一個國際運輸合同的標的更是破億了,真的不接嗎?”
晏庭軒在律所給所有人的印象就是一切都要為利益讓步,只要錢給得夠多,他的時間就能分成無數塊。
但現在這個人居然主動推開錢, 說不接了。
晏庭軒點開車載導航,一邊按下安心福利院幾個字, 一邊又一拒絕道:“不用,幫我推了,或者轉給林律他們。”
等掛斷電話,晏庭軒的腦海里思緒便翻騰起來。
他看過尤眠身上那些被麻繩捆綁過的痕跡,也看過對方青紫的嘴角淤痕。
綁架案只要撥打過電話都應該會留下報警記錄。
但華江市近十五年的出警記錄里都沒有尤家的身影,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尤家根本就沒有在綁架案上報過警,他們選擇了私了,交了贖金。
晏庭軒眉頭緊鎖,腳下狠狠一踩油門,快速地駛向那家福利院。
到底還有哪些事情是他到現在都被蒙在鼓里的,他到底傷害了尤眠多少,到底成為了怎樣的幫兇。
他要知道個清清楚楚。
晏庭軒握緊方向盤的手勁發力,脖頸處青筋微鼓。
——
深秋夜晚的風蕭瑟涼爽,路邊光禿禿的樹干正在月光下輕輕搖晃。
尤眠站在JL大廈的高層雕塑室里,他的面前是寬闊的塑臺,頭頂周圍都一片燈火通明。
明天就是第二輪主題賽的截止日期,尤眠正在專心致志地澆筑最后一環節的石膏水。
男生的頭戴式耳麥里流淌著平緩的鋼琴聲,巴赫十二平均律阻擋了任何有可能會讓他分心的聲響。
尤眠的眸色認真極了,伴隨著傾倒而下的最后一層石膏水,他輕輕抿唇,長睫也跟著一顫。
就在他剛倒完,起身將塑料桶放在地上,一邊伸手將耳麥摘下掛到脖子上時,身后準時地傳來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