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母親望向自己的孩子的眷戀眼神, 比那些電子圖冊里的冷硬雕塑生動了千倍百倍也不止。
千黎眼角的細紋和嘴邊含笑的狀態都被尤眠印刻在腦海里。
原來這就是一個母親的愛。
裴懷霽有點擔心千黎把他幼兒園時期的相冊也找出來,不免抬手一看腕表,提醒道:“時間有點太晚了。”
尤眠一聽,瞬間回過神,他該回去了。
千黎正聊得起勁,本想開口讓尤眠留下來,但一想對方跟裴懷霽的關系還不到這種地步,如果現在貿然拉著人留下來,絲絲的曖.昧被她弄巧成拙,搞成好兄弟可就完了。
于是千黎立刻收拾起相冊,笑著起身擁抱尤眠,“下次一定還要來玩,我們隨時歡迎你。”
尤眠彎著眼睛應聲道:“好的阿姨。”
尤眠告別了一眾人伴著夜色走出裴家莊園,心想真是一個難忘的美麗夜晚。
裴懷霽沒讓司機開車,反而是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離下期節目錄制還有一段時間,所以你明天開始要準備星辰杯第二輪主題賽了嗎?”裴懷霽問。
尤眠系上安全帶,點點頭,“對,草稿需要修整一下,明天就要正式打形了。”
裴懷霽一踩油門,路邊的霓虹燈閃過他的側臉與鼻梁,尤眠聽見他說:“來JL雕塑室。”
尤眠想起被自己揣進褲兜里的那張出入門卡,笑著說:“如果我能在明天就把需要的工具都搬進去的話。”
尤眠想的是裴懷霽送他門卡的時候說是一間空置的雕塑室,所以里面的工具可能不像他在教室里的那麼完備。
如果要去的話也得把一切東西都準備好了再般。
但沒想到的是裴懷霽居然淡淡地說:“不用準備,東西都有。”
這一句輕描淡寫的‘都有’,屬實讓尤眠愣住。
雕塑需要用到的工具繁多,真的都有?
尤眠的驚詫表情過于明顯,裴懷霽見他不信,便解釋道:“畢竟是個雕塑室,你要的東西都有,不用懷疑,明天起直接來這邊吧。”
裴懷霽在生日那天去過尤眠的雕塑教室,雖然說那里人很少比較安靜,但創作的環境實在太潦草了。
裴懷霽想給尤眠一個更好的能一心沉入創作的氛圍。
當然也提前把所有的工具都準備妥當了。
尤眠眸色微柔,笑了笑說:“那好吧。”
裴懷霽握住方向盤的手臂肌肉繃緊些許,等開到了尤眠家公寓樓下,男人沉沉地說了聲:“明天見。”
尤眠開門的動作一頓,轉頭輕聲道:“明天見。”
裴懷霽坐在車內看著尤眠上樓,等高層的燈亮起,他才重新調轉車頭方向離開。
冷峻的側臉在路燈的光亮下顯出從未展現過的溫柔。
——
深秋天氣轉涼,清晨露氣重,路邊行人穿得都格外厚些。
方曉峰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教一樓,頭頂處的金燦勉勵句閃閃發光,但他此刻卻沒心思抬頭欣賞,只因為他已經有四天沒在學校看見尤眠了。
這很不正常。
方曉峰曾在暗中迷弟般觀察過尤眠的作息時間,像這種連續四天都不來雕塑室的情況以前從來都沒發生過。
他有點擔心尤眠是不是生病了,或者是出事情了。
就在方曉峰垂著腦袋邁上樓梯,并伴隨著一絲希冀從尤眠的教室后窗望向里面時忽然看見了一個身材高大健壯的男人站在里面,對方的腳邊散落著滿地的硬陶土塊,一片狼藉。
方曉峰的腦海里瞬間一片空白,那是尤眠的作品!被這個人給打碎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尤眠的塑臺都倒在地板上,更別提那些陶土雕塑了。
方曉峰心中涌起一陣怒火,他幾步就沖到前門處踹開了教室門。
“你是誰?!你在做什麼!”方曉峰的個子很矮,站在這個男人身前像個發育不.良的小雞仔。
但即使如此,方曉峰依舊梗著脖子抖著嗓子質問,“你毀壞了我學長的作品,你不準走,我要保留證據!”
方曉峰邊顫抖著說出這句話,一邊拿出款式老舊的手機做出要拍攝的動作。
霍衍之站在雕塑室里自己還沒從疑惑的狀態里回過神就被這人沖進來劈頭蓋臉的一頓質問,瞬間臉色都陰沉下來。
霍衍之自認自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更何況對于這種陌生人,他的野脾氣就更混不吝了。
方曉峰只見霍衍之一把就薅住了他的衣領,險些將他提的雙腳離地。
“把手機錄像關掉。”霍衍之壓低眉頭怒道。
方曉峰嚇得差點把手機都扔到地上。
霍衍之卻惱怒地擰著眉,心想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霍衍之今天本來是想去訓練館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一步一步走進A大,走進了這間曾經陪著尤眠許久的雕塑室。
當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經站在了教室門外。
時間還很早,就在霍衍之以為自己吃了個閉門羹時,沒想到教室的門居然一推就被推開了。
霍衍之一走進來看到的就是現在這副狼藉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