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里燒著暖炭,靠近房車的位置溫暖而又明亮。
尤眠沉默地坐到了爐子角落,只有左側留出了一個空位。
雨聲中響起沈南蕭在案板上處理食材的聲音,噠噠噠的切菜聲很有律動感。
晏庭軒站在爐火旁遲疑片刻,尤眠身側的位子就被裴懷霽給占走了。
晏庭軒抿唇,硬生生移開目光。
沈南蕭將切好的食材放在其他三人面前,自己則轉身繼續處理剩余的肉類。
尤眠幾人沉默地擰開烤架,開始幫忙烤起食材。
各司其職的寂靜里,晚餐很快被準備好。
關桐不在,沈南蕭居然擔任起了活躍氣氛的責任。
沈南蕭舉起小茶杯,招呼道:“怎麼都不說話?困啦?來干一杯。”
尤眠率先舉杯和沈南蕭碰了碰,輕輕附和著說:“干杯。”
尤眠一動,晏庭軒和裴懷霽也從木頭人的狀態抽離出來,活了似的動起來。
四人簡單碰杯。
索性雨聲讓氣氛不那麼尷尬,反倒讓這份沉默變得慵懶閑適起來。
沈南蕭知道晏庭軒和尤眠之前可能發生了什麼,不然一向體面精致的晏庭軒的膝蓋上不可能會出現那麼大塊的泥土印記。
但這些事沈南蕭并不想摻和進去,便只能裝作不知道,盡量讓大家的心情都好一些。
于是沈南蕭捧著茶杯咬著肉串淡定地望向棚外的雨,神情愜意。
尤眠被晏庭軒打擾的煩悶心情在他臉上顯現出蹙眉模樣。
忽然,尤眠感覺到一只手伸到自己的額前蜻蜓點水般的一點,觸感溫熱,很快離開。
緊接著是裴懷霽很沉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
“別皺眉。”
尤眠微怔。
裴懷霽問:“你的素描功底很好,平時練習的時候也會出來采風嗎?”
尤眠下意識地順著裴懷霽的問題回答,“大一的時候經常出來,但現在基本都不用了,心里有框架。”
裴懷霽的手指一指遠處白樺林,“這種景物素描你應該畫的比人物像要好。”
尤眠有些訝異地轉頭去看他,“你怎麼知道?”
裴懷霽英挺的眉眼微含笑意,“猜的。”
尤眠心中煩悶微散,輕笑著揚眉,“什麼時候你也會拐彎抹角了。”
裴懷霽肩背挺拔,坐在椅子上時姿態依舊端正。
男人側頭,直言性格再次出現,“因為寬慰人的話我不太擅長。”
尤眠眸底柔和,“那你很有天賦。”
裴懷霽輕輕挑眉,過分硬冷的面容隨著這個表情而變得溫柔。
“像我的畫技一樣有天賦?”他問。
尤眠故意思索幾番,說:“不相上下。”
尤眠說完就想起在水族館時裴懷霽忽然提起的鞭蝴蝶魚和長吻鼻魚。
男生彎起眼睛,“裴總對魚類很有研究,當時怎麼看出我心情不好的?”
尤眠今天的煩悶明顯,就連一向安靜的沈南蕭都發現了,以裴懷霽的觀察力不可能不發現。
但那天在水族館的展窗前,尤眠自認自己表現的并不明顯,甚至跟平常無二。
裴懷霽聞言垂眸,神色輕斂去,“直覺。”
尤眠沉默了,“那就真是天賦了。”羨慕不來。
誰知道下一秒,裴懷霽補充道:“你不開心的時候總是撓手。”
尤眠微微瞪大雙眼,撓手?他還有這種習慣?
裴懷霽說:“可能是你平時用畫筆比較多,煩悶的時候會撓右手拇指上的薄繭。
”
尤眠聞言抬起右手仔細看了看,發現拇指位置確實有著一塊薄繭。
他由衷的佩服起了裴懷霽的觀察力。
餐后雨停,尤眠之前因為晏庭軒而造成的那點膈應心思此刻也早已徹底消失。
裴懷霽見狀轉頭道:“房車里只有兩間臥室,晚上我和尤眠就睡外邊帳篷了。”
男人的目光掃過晏庭軒,“沒意見吧?”
今晚這一頓飯晏庭軒是吃也吃不進去,現在為止肚子都只有個半飽,因此在聽見裴懷霽的話后他險些又冷了臉。
晏庭軒蹙眉,“什麼時候定好的?”
怎麼回事?
怎麼帳篷也變成裴懷霽和尤眠一起睡了。
晏庭軒后知后覺地忌憚起裴懷霽,誰能想到這個人居然也會有這麼重的心計,幾乎牢牢占據住尤眠身邊的位置,不給別人任何一點機會。
但晏庭軒也沒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
他現在不敢繼續惹尤眠生出厭煩,便只能不痛不癢地問了這麼一句。
裴懷霽淡定地解釋說:“你在開車的時候,我們分好了。”
晏庭軒:“……”
“房車里面更舒服,不用感謝我們。”裴懷霽說完就起身。
“趁著雨停,趕緊把帳篷搭好吧。”裴懷霽轉頭對尤眠說話時語氣便變得柔和。
雖然差別并不明顯,但放在裴懷霽的身上就已經足夠讓在場所有人震驚。
沈南蕭用茶杯擋住臉,心想還真讓他撞到了鐵樹開花。
晏庭軒一張臉沉得不像話。
但他現在也沒有什麼立場去搶裴懷霽的帳篷。
更何況轉念一想,即使尤眠跟裴懷霽睡在外面也沒事,畢竟有兩套帳篷,又不是住在一起。
晏庭軒自我寬解了一番,終于是忍住坐在位置上沒說話,似乎默認。
一旁遠在城市中心的觀察室里的嘉賓們看著這一幕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