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渺毫不在意地抬手拍了拍尤眠的肩膀,大咧咧地笑道:“咱們這一班十幾個人里論誰能拿到秦老師的內推,那必然就是你啊,不管怎麼樣,你現在是在準備星辰杯的初賽哎!”
女生的語氣充滿真誠的欣喜。
她問:“初賽的主題是什麼啊?”
要知道星辰杯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美術類大賽,出題向來是最刁鉆無法猜測的。
尤眠在心中構思,站在塑臺前蹙眉道:“萬物。”
萬物兩個字一出來,曲渺的臉色就瞬間變得極其復雜起來。
這是什麼鬼啊?!賽事主辦方也太嚴苛了吧!簡直是魔鬼。
像曲渺這種自詡菜雞的按部就班的學術類雕塑生是從來都理解不了大佬們的世界的。
每當課堂上秦覽說起那些迸發的靈感的色彩時她都是懵懵懂懂的。
雕塑能有什麼色彩,談得上靈動?
它從被塑造起就固定在一個位置,更何況曲渺覺得雕塑再靈動能靈動過動畫?
可無論曲渺怎麼無法理解,她都明白這世界上就是存在著一類天生的才能者,他們有著最高超精妙的技巧,也有異于常人的色彩感知力。
任何一坨毫無新意的素材擺在眼前,他們都能捏出最令人激揚的作品。
而眼前的尤眠,顯然就包含在其中。
他每一次的作品的點、線、色彩、明暗、透視和構圖都極具觀賞性,在審美評價上永遠都是班級的最高分。
曲渺站在尤眠身側,矮了男生一大半個腦袋。
萬物……萬物……
曲渺盯著塑臺上的陶土看了半天,忽然捂著腦袋嘶了一聲,不能想了,再想就要長出腦子了。
如今正值畢業季,雕塑系一班十幾個人實習的實習,備考的備考,搞畢業設計的也一直泡在校外的專業雕塑室,所以現在教室里空空蕩蕩的。
曲渺的offer已經拿到手,今天來教室也不過是習慣性地來這里打發時間。
于是她立刻轉身拿起背包笑道:“既然你是在忙這麼重要的事,我就不在你旁邊打擾你了。”
曲渺走到門旁沖著尤眠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留著利落短發的朋克女孩回頭用涂著黑色指甲的食指指了指尤眠,又握拳抵了抵心臟,笑得颯爽,“眠哥,向前走吧。”
尤眠的雙手沾滿了褐紅色的陶土,聞言抬眸笑了笑,“啊。”
曲渺瞬間紅著臉捂著心臟關門離開,這顏值,即使看了四年都威力不減啊!
教室內的掛鐘從早上八點轉動著指向十一點。
尤眠站著的塑臺周圍已經被陶土濺染,在發現創作會持續一段時間后尤眠早在身上披上了透明的隔離服。
男生額前的頭發被一個黑色的皮筋綁起,在頭頂扎了個立起的小揪。
眉眼輪廓瞬間被暴露分明,溫柔的氣質被他凝神認真的神情沖淡了幾分,整個人凌厲又寡言。
這副畫面惹得架著機器就想敲門的《匹配心跳》節目組攝影師站在門外拍攝了許久。
鏡頭里的男生身前擺放著一座凌亂的雕塑,看不出是什麼。
乍一看會讓人以為是亂七八糟的涂鴉畫,但內行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雕塑的走向和明暗設置都極其刁鉆且狠辣。
多一分會過度,少一分則會不足。
尤眠看著用了三個小時打出的草稿塑形終于吐出一口氣。
與此同時,遠隔十幾公里的華江市中心JL大樓頂層的巨大冷色調辦公室內。
總裁助理Vivian踩著細高跟鞋敲門進入,手里拿著的是一份資料。
“裴總,這是昨天沒來得及給您的資料,對方是和我們對接的節目組宣傳嘉賓。”
裴懷霽在合同最后頁抬手簽下姓名,龍飛鳳舞的大字落下,筆蓋入帽。
裴懷霽抬眸望向Vivian,問:“你說的是尤眠?”
Vivian一愣,因為裴懷霽以前從來不會過問這種事情。
但秉持著專業態度,她立刻回答:“是的裴總,這是策劃組給出的風險評估報告,他們認為如果宣傳嘉賓是尤眠的話,后期風險可能會……”
不等Vivian說完,裴懷霽直接開口打斷道:“放這里。”
Vivian頓住,上前將手中的資料擺在了辦公桌上。
一身紅色職業裝的女人后退幾步后還是盡職盡責地將策劃組給出的結果說了出來,“或許嘉賓里面有更合適的選擇。”
裴懷霽沉默地抬眸,雙眼凌厲攝人。
男人冷聲問:“更適合?”
Vivian應了一聲,“對,就是那位白霖。”
裴懷霽用手指輕點那份資料,沒有說什麼,只是讓Vivian出去。
Vivian當即明白裴懷霽是不想換人,于是也不再開口,直接轉身離開。
她從不懷疑裴懷霽做出的每一個決定。
關門聲響起,裴懷霽低頭看著擺在面前的資料沉默了很久。
這里面就是他一直困惑的所有事情,尤眠的背景,家世和所有人際交往。
裴懷霽垂眸,冷淡的雙眉輕蹙。
某個人可是警告過,再一再二不再三。
男人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敲了敲,隨即抬手將那份未被打開的資料收進了柜子里。
這對于向來習慣打信息戰的裴懷霽來講,真是一次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