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見面時間甚至可以用見縫插針來形容。

雙方簡單的認了個親后，時闕才算是放下了一些戒心，最起碼認為顧愉說的合作不是騙人的鬼話了。

惡魔不相信會有無緣無故的示好。

如果顧愉的本體也是愛恩塔世界的神明，那麼會來找他合作也說得通了。

時闕抽出手，從床上起來。

惡魔伸了個懶腰：“我去苗姐那里看看。”

他作為一個NPC一直跟一個玩家混在一起算什麼話。

雖然也沒有廝混多長時間。

時闕不是突發奇想去找的苗姐，按照他作為NPC原本的工作內容，這個時間點他本來就要去找苗姐的時候。

時闕自覺沒必要給顧愉解釋這麼多，顧愉卻在聽到他的一句話后就明白過來。

“快去吧。”

他甚至堂皇地將時闕送出了404號房的房門，似乎自己才是404號房的租客。

時闕懶得搭理顧愉身上某些奇怪的堅持。

等到時闕離開后，顧愉一個轉身也化為一個黑影消散在404號房中。

時闕和顧愉有一個算一個，做出的一舉一動都讓系統的算法開始加倍運作起來。

————

阿闕走到401號房的門口沒有敲門。

來401號房做客不可以敲門。

“苗姐我來了。”

阿闕只是輕聲說了一句話，401號房的兩扇防盜門就自動打開了。

時闕手上的NPC工作內容只是通知他在副本開始后的這個時候過來找苗姐，并沒有說清楚到底要做什麼。

時闕收斂好一身的鋒芒，重新成為內向敏感的阿闕，等到401號房的門開了之后，毫不猶豫地進入了房間。

401號房內的布置和404號房大致上沒什麼差別，只有幾件粉嫩的水杯、毛巾之類的小物件代表了這里應該是一個女孩居住的地方。

苗姐在屋子里留下的生活痕跡并不重。

時闕在進屋時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圈這個狹小的房間，立刻猜到了——

苗姐應該是新搬進401號房后不久就跟著他們一起遇害了。

不，也不一定是和其他租客的死因一樣。

這個副本提供的各種信息可是從來沒說過大樓里的所有租客就是死于公寓縱火。

惡魔和人類的想法不太一樣。

人類在思考的時候總會無法避免地產生慣性思維。

如果沒有人跳出這個慣性點醒他們——租客不一定全部死于火災。

以玩家們的角度思考，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和其他在副本里慢慢顯露出來的新信息才會在心里出現這個猜測。

時闕在心里走了一下神，很快又在苗姐沒有察覺到的時候集中好自己的注意力。

苗姐坐在床邊，阿闕自然坐到了她對面的椅子上。

401號房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遮蓋住了原本可以從窗戶里透露出來的唯一光源。

苗姐坐在阿闕對面，一手撐著頭，另一只手百無聊賴地敲打著桌面。

看到阿闕乖巧地坐下后，她才說：“今天不要和它們一樣打電話了。”

苗姐口中的“它們”自然是指四樓的其他租客。

阿闕不太明白苗姐的意思，他的雙手蜷縮著攪了攪自己的衣角。

“可是……”

苗姐對他很好，是絕對不會害他的，阿闕不想不聽苗姐的話。

但又忍不住對顧愉的執念。

阿闕沒有掩飾自己的糾結，他忍不住問了苗姐一句：“為什麼不要打電話？”

苗姐對阿闕和其他租客的區別對待從來沒掩飾過。

之前的照顧還可以用“關系親近的弟弟”來解釋，但現在苗姐對阿闕的提醒就可以看出來，她對阿闕的態度是真的與眾不同了。

苗姐對著阿闕笑了笑，沒有解釋。

她明明在笑，時闕卻在她的臉上看到了苦澀和怨恨。

這個表情不是對著阿闕發泄的。

看到阿闕臉上迷茫不解的樣子，苗姐想了一下，還是率先開口：“如果他喜歡你……”

苗姐頓了頓，沒忍住提點了阿闕一句：“那個人會主動打電話給你的。”

苗姐的話剛說完，在阿闕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背上立刻出現了一絲裂縫，得以窺視出她的部分真身——

那是一塊塊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碎肉拼湊起來的手背，顯眼的鮮紅色血液在粘合起來的縫隙中流動。

她把手放在桌子下面全擋住了，沒有讓阿闕察覺到什麼異常。

苗姐又強調了一遍：“記住了嗎？晚上不要再打電話了。”

阿闕這次狠狠點了點頭，他覺得苗姐說得對。

“如果他沒給我打電話……”

阿闕低了低頭，沒好意思讓苗姐看到自己扭曲的一幕。

“我可以殺了他嗎？”

苗姐對阿闕的反應十分滿意：“當然沒問題。”

隔壁的阿婆都已經動完手。

阿闕這才抬頭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激動得恨不住馬上到晚上。

被苗姐囑咐完了之后，阿闕“蹭”一下站起來：“我去給苗姐送飯。”

阿闕和苗姐死后依然保持著吃飯的習慣，兩個人每一頓飯菜都是由王阿姨負責。

這也是他們和其他租客不同的地方。

玩家們稍微仔細一點，不難打聽到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