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陽光明亮熾熱,樹影斑駁的灑在鹿祈略顯單薄的肩背上,李一邈坐在他身后,感覺手腳在緩慢回暖。
不知道是因為陽光,還是因為他表哥。
后來他輟學打工,逃離那個令人窒息的家,鹿祈每個月還會接濟他,李一邈搞不懂,他表哥這麼好的人,那些根本不認識他,和他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憑什麼在不了解真相的情況下就口出惡言。
兩個人在路邊打車的時候,李一邈得意的指著自己的黑眼圈:“我昨晚和他們對線一晚上,媽的,罵銷號三個,這種人就是沒站在我面前,不然我一記左勾拳,然后一腳我就踹他勾八上,我讓他雞飛蛋打……”
他又比劃又跳腳,然而他還沒有鹿祈高,人又太瘦,整個就是個大寫的“虛張聲勢”,看著他眼尾亮閃閃的水鉆,鹿祈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路燈下,他睫毛投下陰影,眼睛彎著,里面好像流淌著一彎倒映星空的林溪。
李一邈的聲音戛然而止,半晌才喃喃的說:“哥……你眼睛咋這麼好看……”
“你也好看。”鹿祈拉著他上了車,“我一會兒找個角落坐一下就好,你自己玩去吧,不用管我,我就是想找個有人的地方坐一會兒。”
李一邈“哈哈”一笑,應承下來,眼睛卻滴溜溜的轉了一圈。
鹿祈狐疑的看著他,“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李一邈:“我說了,你不要怕。”
鹿祈:“……”
“我……我給你找了個絕世帥逼……”李一邈心虛的說:“反正你和前男友分手了,這段時間又沒什麼工作,不如……”
鹿祈果斷的:“師傅停車!”
“不要啊哥!”李一邈撲過去抱住鹿祈的腰,“也沒讓你和他發生什麼嘛,你就跟他聊聊天散散心,哎呦~哎呦我滴哥~我真的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的天菜,你就去看一眼嘛~”
……
耐不住李一邈小狗崽一樣的哼唧,鹿祈最后還是坐在了酒吧里,打算和人家解釋清楚就算了,他暫時沒精力走進一段新的感情。
酒吧里燈光幽暗繚亂,年輕人在舞池里跟著節奏肆意舞動,嘈雜的環境和有節奏感的音樂總算驅散了一些冷冰冰的不安。
鹿祈端著杯可樂,對自己說:你看,現實里大家都很忙,沒有人有時間來攻擊一個陌生人,所以不要擔心,這些事很快就會過去。
正出神的想著,他眼角余光里晃過一雙長腿,有人在他對面坐下了。
鹿祈抬頭,看清這位“相親”對象的長相后,他怔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混血,這男人五官長得特別深邃英挺,銳氣逼人,濃黑的頭發蜷曲著垂落在精致的眉眼間,眼睛形狀是和鹿祈截然不同的狹長,眼尾窄而鋒利,看人時帶著一種淡漠又凜然的神色。
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資本用錢堆都堆不出來的頂流氣場,長腿交疊往那一坐,像一張CG建模。
要不是那件約定好的、風騷的酒紅色襯衫,鹿祈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但為了穩妥起見,鹿祈還是問了一句,“你是Lion?”
男人沒回答,只是詫異的挑了下眉梢,眼中光色瀲滟,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鹿祈,好一會兒才低笑道:“對,我是。”
他又說:“抱歉,好久沒人叫我這個名字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態度略帶矜傲,看的鹿祈有點迷惑,現在相親是比較流行這種人設嗎?
在鹿祈打量對方時,男人也在看鹿祈,審視的目帶著些意味不明的玩味。
鹿祈長相清俊干凈,有一種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氣質,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察覺到,整個酒吧里無數道視線都在或隱晦或滾燙的往這里偷偷的瞄,大半都是打量鹿祈的。
跟這樣的“小朋友”坐在這里談生意,狼心狗肺如他都有種負罪感。
舞臺上的表演正式開始,搖滾樂驟起,為了讓對方聽見自己的聲音,他不得不起身坐去那個男生身邊。
“下次不要約在這里。”他湊近了對鹿祈說:“走吧,去對面的酒店。”
鹿祈:……
啊?這是相親還是約.炮?這麼直接的嗎?
鹿祈耳朵發燙,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里,他不得不放大聲音說:“沒有下一次,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音樂聲太大,“我們”兩個字含糊不清。
男人只聽見了不合適,他皺眉,繼續湊近和鹿祈咬耳朵,“你覺得貴可以商量……但一次不能夠吧?”
他說完這句話,眼睜睜的看著那只被柔軟黑發蓋住的白皙耳廓一點點變紅,最后變成了草莓牛奶的顏色。
他直覺有哪里不太對。
鹿祈愣愣的看著他,本來就大的眼睛都瞪圓了,像某種柔軟的小動物炸了毛。
“貴……”他聲音輕顫:“你你……你……”
對方見鹿祈這個樣子,長眉擰的愈發緊了,那張俊美張揚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冷意,“之前談好價了,訂金都付了,你要反悔?”
鹿祈:……
媽媽!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李一邈那個小傻瓜蛋,給他找了個小鴨子嗎?
他滿腦子都是“嘎嘎嘎”的叫聲,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搞的自己臉都熱起來了,那溫度甚至有往脖子蔓延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