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這個夢總是朦朧而旖旎的,像是隔了層輕紗薄霧,除了能隱隱約約認出主人公是誰,別的什麼都看不清。
但這回,夢境卻格外清晰,好像什麼紗什麼霧都被人撥開了。
他看見趙行喝了酒,笑著問他“做不做”,勾人動魄。
他看見趙行哭著罵他,罵的什麼忘記了,只記得趙行哭得很好看,聲音也好聽。
洛鳴山覺得喉嚨好干。
臥室里沒水,洛鳴山扯掉趙行綁在他嘴上的領帶,抬起頭,發狠一樣去吻趙行的嘴。
他動作有些不能自控的急切和渴望,趙行沒一會兒就在睡夢里皺起了眉,伸手就要去推他。
洛鳴山的動作瞬間就輕柔了起來,他將舌頭從趙行嘴里退了出來,溫柔地舔干他唇角的水漬,然后輕吻他的臉。
趙行這才漸漸安靜下來了。
洛鳴山輕輕松了一口氣,他將額頭抵上趙行的額頭,然后閉上眼。
那絕對不是普通的夢。
洛鳴山終于下了定義。
太清晰了,清晰得如同全息影片。
太真實了,真實得仿若身臨其境。
洛鳴山甚至能完全掌握“夢”里他的每一分情緒和感知。
他能感知到自己擁抱趙行時的激動與愛意。
亦能感知到自己少了一只眼睛和耳朵。
洛鳴山湊過去,吻了吻趙行的眼,又咬了咬他的耳垂。
……原來是這樣啊。
洛鳴山其實早就對此有些懷疑,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果真如此。
那麼那個纏繞他多年的美夢,其實是一個對未來的預知夢嗎?洛鳴山心不在焉地想。
但一想到他將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那麼激烈又徹底地占有阿行哥哥,洛鳴山就感覺渾身都燙了起來,連心底都漫出綿密的泡泡。
他緊緊抱著趙行,咧著嘴巴蹭了蹭他的臉,開心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洛鳴山知道,趙行今天因為洛氏動作提前,很不高興,也在為他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沒有準備好感到擔憂。
吃飯的時候,趙行還嘆氣,說希望能力能夠早點兒覺醒。
洛鳴山一心想讓趙行開心,根本沒做猶豫,也沒經過任何思考,就直接把耳朵撕了下來……
洛鳴山愣住。
他看著手里這團如煙似霧般的“耳朵”,忽然有點困惑——
他是怎麼知道這東西可以撕下來的呢?
他又是怎麼會把這件事做得這麼熟練的呢?
以及,他為什麼覺得這個舉動似曾相識呢?
耳朵不能在手上保存太長時間,洛鳴山沒敢繼續多想,就直接把耳朵輕輕附在了趙行耳朵上。
趙行忽然皺著眉翻了個身子,然后撓了撓右耳。
不知道做了什麼好夢,他在睡夢中也揚起了唇角。
阿行哥哥好像很喜歡呢。
洛鳴山笑著垂下頭蹭了蹭趙行的鼻尖,然后又輕輕摘下自己已經成熟了的眼。
可就在洛鳴山把眼睛放到趙行右眼里那一刻,一陣徹骨的疼痛卻忽然襲擊了他。
洛鳴山眼前一片發黑,險些不可自控地砸在趙行身上,他察覺到體內有什麼龐大的力量一下子被抽了出來,讓他連骨髓都冒出綿密又令他難以自控的疼痛。
糟糕。
洛鳴山想,他剛剛只想讓阿行哥哥開心,太沖動了,忘記考慮后果。
他剛剛應該先只送出耳朵的。
一下子送了阿行哥哥兩樣能力,他有點承受不住了。
視野徹底陷入黑暗之前,洛鳴山感覺自己的心都快難過得碎掉了。
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受傷出事啊?
他分明還有三天就滿十八了。
他沮喪地想。
趙行第二天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同時覺醒能力了。
驚喜來得太突然,趙行先是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才確信自己沒在做夢。
他偏過頭,喜不自勝地抱住身旁的洛鳴山,想同他分享喜悅:“洛——”
可他話沒喊完,就僵住了。
他緩緩垂下頭,看著懷里的洛鳴山。
洛鳴山看起來還在睡覺,緊閉著眼,微抿著唇。
可他渾身上下都是涼的,那是一種如石如玉一般的涼,像是在地底下存放了多年,幾乎冰手。
他整個身子都是硬的,像是用最昂貴絢爛的晶石和玉塊兒雕刻而成,在燈光的照射下,他的皮膚幾乎反著光。
趙行耳朵一片嗡鳴,只這一瞬,巨大的恐懼感如同海水般鋪天蓋地地將他淹沒,堵住他的口,淹沒他的鼻,幾乎要叫他溺斃。
趙行晃了晃洛鳴山,連聲音都在顫,很快變得語無倫次起來:“洛洛?洛洛你怎麼了?洛洛……洛鳴山!洛鳴山你不能這樣,你他媽給我醒過來!這他媽是個幻境!你不能,你不能在幻境里也——”
趙行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忽然看見洛鳴山的睫毛顫了顫。
洛鳴山睜開了眼。
趙行心臟在瞬間回落,他這一刻才發現,他竟然手腳發軟,他在床上跪著都險些跌倒,有些支撐不住身體。
他忽然死死抓住洛鳴山的手,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你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嚇死我了你知道嗎?”
“幻境?”洛鳴山卻神色茫然地問,“這里是個幻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