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把他放到地上,忍不住湊過去蹭了他的鼻尖,笑道:“嗯,哥哥偷你去流浪。”
洛鳴山好開心好開心地笑了起來。
好像脊背上生出了翅膀。
孤兒院的老院長非要等警察來了才肯放洛鳴山走,趙行點頭同意,可又在借口陪洛鳴山去上廁所的時候故技重施,偷偷帶著洛鳴山離開了這里。
趙行給自己和洛鳴山買了身不起眼的衛衣,戴上了大大的兜帽,然后一起溜進車站。
沒人會對七歲和五歲的小孩兒產生警惕心,趙行和洛鳴山現在的年齡坐列車甚至都能免票。
趙行和洛鳴山綴在某個粗心大意的成年人身后,跟著他上車又下車,然后又換乘,最后到達了目的地。
——K市3區。
與監獄集中營K13區不同,K3區只是一個貧窮又遙遠的地方,發展程度相當于古地球時代的十八線小縣城。
但小縣城也有小縣城的好,比如說當趙行把現金遞給旅店老板說要租一間房的時候,老板直接就把地下室的鑰匙給了他們,問都沒問一下為什麼兩個小孩兒會跑來租房子。
小洛鳴山已經折騰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剛坐到床上,連衣服都沒脫就栽倒在床上,困得睜不開眼。
他抱著趙行的手,閉著眼睛,彎著唇,小聲問道:“哥哥,我們是不是以后就能永遠永遠在一起啦?”
趙行“嗯”了一聲,湊上去抱住他,將額頭抵上他的:“洛洛開心嗎?”
洛鳴山閉著眼睛笑出聲來,白嫩的臉頰都暈染上了緋紅:“好開心啊!”
他頓了一下,又語氣強烈地表達道:“好開心好開心啊!阿行哥哥,我感覺我好幸福!”
趙行卻捏捏他的小臉,輕聲問——
“……這麼開心,那怎麼還不醒呢?”
這個幻境已經持續了整整兩天。
洛鳴山沒有讓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趙行也沒有留在監獄,被強行教育一年。
他們離開了監獄,逃離了孤兒院,像兩只自由的小鳥一樣飛到了一個無人在意的小縣城。
沒有任何人能再阻攔他們在一起。
洛鳴山高興得連睡著的時候都彎著嘴唇,好像已經了卻了所有心愿。
可這個幻境卻依舊沒有破碎。
幻境不滅,生活就要繼續。
來到K3區的第三天,趙行帶著洛鳴山走出昏暗偏僻,信號差勁的地下室,將自己的面容清晰暴露在了次地面的街道攝像頭下。
趙行手腕上的黑色手環從這一刻開始,紅光微閃。
趙行只當沒看見。
當天傍晚六點,一批警察破門而入,差點兒驚翻了趙行手里的土豆湯。
而在那些警察身后,則站著面色蒼白一臉疲憊的蘭妍。
蘭妍盯著趙行,又看了眼被他護在身后的洛鳴山,幾乎是咬著牙說:“你贏了。”
趙行挺直腰板。
趙行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能徹底脫離趙家。
且不說一對七歲和五歲的小孩兒到底能不能安全地在這地下世界生存下去,光是手腕上可以定位的身份手環就讓他無處可逃。
所以他帶著洛鳴山逃跑,僅僅是為了和蘭妍博弈。
他用自己的方式進行了一場孩童式的撒潑和耍賴,逼問蘭妍:你到底是想弄丟一個兒子,還是要在家里多添一雙筷子?
現在的蘭妍還沒有和她的寧寧重逢,而她立足于趙家也需要一個趙行。
因此趙行確信自己會贏。
于是這一回,洛鳴山光明正大地跟著趙行進了趙家。
還好洛鳴山對一切都接受良好。
好像只要和趙行在一起,無論是住在潮濕陰暗的小旅館,還是前往富麗堂皇的地下宮殿,他都很喜歡,并對其充滿期待。
“阿行哥哥,我這是跟你回家了嗎?”
“我們不去流浪了嗎?”
“這回還會有人把我們分開嗎?”
趙行耐心地回答了洛鳴山的每一個問題,從始至終都緊緊握著洛鳴山的手。
“啪!”
剛走進趙家,趙行的后腦勺便被一個不大不小的皮球狠狠砸了一下。
趙行轉頭,只見兩個男孩兒站在造價昂貴的地下花園里,其中有一個人的手里牽著一條杜賓犬。
“趙行弟弟,歡迎你回趙家,我是你大哥!”十二歲的少年陽光開朗地朝著趙行揮手。
“快把我們的球扔過來!”另一個小一點的九歲的小孩兒也大喊。
“和哥哥們玩兒去吧。”
蘭妍有些疲憊地揉揉太陽穴,轉身回去休息了。
蘭妍一走,那個十二歲的少年瞬間就沒了笑臉。
他抓了一顆石頭朝著趙行扔去:“喂,聾子嗎?讓你把球扔過來你聽不見?!”
見趙行拉著洛鳴山躲過了石頭的攻擊,那少年忽然冷笑了一下,松開了拉著杜賓犬的繩子。
“汪!汪汪汪!!!”
那條曾經成為趙行童年噩夢的黑色惡犬再一次朝著趙行沖了過來。
可是這回趙行沒跑,而是站在原地,從口袋里拿出了刀。
趙行護在洛鳴山身前,手心卻出了汗。
他可以嗎?他能行嗎?他能在這惡狗撲上來的那一刻刺穿它肚皮嗎?他能保護身后的洛鳴山不受一點傷害嗎?